這明顯就是威脅兩人了,姜清嵐不動聲色,星念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異樣。姜暮沉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折騰了一上午,本殿乏了,要去歇息。”
姜清嵐與星念在沉默中伺候姜暮沉就寢,而后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她的寢室。
“星玖,我——”剛離開臥房所在的小院,星念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卻立刻被姜清嵐抬手打斷了,“我們回去再說?!?p> 兩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路返回了住處,星念看看門口零零星星的幾個婢女,忽然挽住了姜清嵐的胳膊,“星玖,你來我房間一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p> “好啊,是你家姑姑又送來好吃的了吧,”姜清嵐配合著她展顏一笑,兩人親如姐妹一般,一起走進了屋中。
關(guān)上門,星念神經(jīng)質(zhì)地在屋中又檢查了一番,這才吐出一口濁氣,像被放跑了氣一般癟了下去,癱倒在椅子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雙眼無神,對著頭頂?shù)拇矌げ煌5剜止局?,姜清嵐走到床邊,拍了她一下?p> “你要說什么,快點說吧,我怕外面還有類似星姒那樣的人在。”姜清嵐語氣平靜,仿佛剛剛經(jīng)歷的那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星念小幅度地抖了一下,猛地坐起身子盯著姜清嵐,過了好幾秒才壓低聲音說:“我們會不會死?”
沒想到星念會這樣說,姜清嵐一時語塞,覺得星念怕是真的被驚嚇到了,“你放心吧,如果她要殺咱們,剛剛就已經(jīng)動手了,只要咱們聽她的話,就不會有事的?!?p> 可星念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方才也不是在問姜清嵐問題,而只是自言自語罷了。此刻她已經(jīng)倒回床上,用被子捂著頭,嘴里還在喃喃自語。
姜清嵐皺起眉,伸手就在她的后頸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瞬間便將人打暈了。
屋中恢復了安靜,姜清嵐站起身來,往一旁的香爐中撒了一小把安神香。綿長清淡的香氣漸漸地彌漫了整間屋子,姜清嵐的心思也跟著一起安定下來。
看星念的呼吸從急促逐漸變得均勻,姜清嵐才輕輕地退出房間,回到自己屋中。
其實,她遠沒有自己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在姜清嵐的心中,姜暮沉一直是個小聰明不斷的妹妹,雖然她與占星院,與顧氏成了一派,還頂替了自己的身份,但姜清嵐原本覺得她只是個貪慕虛榮卻又膽小怕事的人而已。
萬萬沒想到,如今的姜暮沉竟然是這般心狠手辣,看她與那個星姒的交流,這種事定然已經(jīng)發(fā)生過很多次了。想到這兒,那兩個小太監(jiān)的臉又浮現(xiàn)在姜清嵐的眼前,她不適地皺了皺眉,覺得心里有些發(fā)堵。
在屋中坐了一會兒,姜清嵐想到離開姜暮沉的臥房時,她曾說過今日給自己與星念放假的事情,現(xiàn)在正是白日,橫豎自己也不能接近御書房,姜清嵐索性簡單洗漱一番,窩進床中,不多時便睡著了。
御書房。
秦承曜背對著大殿,聽著自己的暗衛(wèi)稟報方才在神女殿發(fā)生的事情,良久不發(fā)一語。
暗衛(wèi)稟報完畢,站在原地不敢離去,只好用眼神偷瞄著一旁的福公公。這兩個小太監(jiān)都是他的小徒弟,福公公擦掉幾滴渾濁的老淚,清了清嗓子,對著秦承曜的方向道:“陛下,您看這事……?”
“給他們建衣冠冢,死訊不要告訴家人了,”秦承曜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福公公,這事你親自去辦?!?p> “奴才遵旨。”福公公兩眼一酸,忙止住即將出口的哽咽。行了禮匆匆退下了。
暗衛(wèi)仍然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該退下,秦承曜始終沒有轉(zhuǎn)過頭來,只是繼續(xù)用那種緩慢的語速說著話,“朕是不是錯了?”
“臣不敢妄議?!卑敌l(wèi)左思右想,不敢不回秦承曜的話,秦承曜自嘲地笑了幾聲,“是啊,朕就算錯了,誰敢說出來呢?”
眼前的陛下顯然情緒不好,暗衛(wèi)習慣了沉默寡言,一時也不敢開口,害怕自己說錯話,氣氛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秦承曜沒有顧及到自己暗衛(wèi)的心焦,他的心思全在方才自己聽到的事情上。
把姜暮沉鎖在御書房的偏殿,完全是自己臨時起意。根據(jù)秦子輝調(diào)查來的消息,自從姜暮沉重新出現(xiàn)在大眾眼前,她的身邊就一直有婢女跟隨,不論日夜。并且,秦澤曾來報說,姜暮沉的屋中燈火長久不熄,總是燃到半夜。
看著這些信息,秦承曜覺得姜暮沉對黑暗封閉的地方一定非??謶?,因而在姜暮沉提出進入御書房的時候,自己鬼使神差地便答應下來,還使計把她鎖進偏殿,目的就是想看看她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
果然,姜暮沉在這樣壓抑的環(huán)境中行為失常,而她的一系列行為又被婢女看在眼里。姜暮沉的這些舉動一定會讓她的形象進一步崩塌,秦承曜旁聽了整個過程后,本想利用她尚未完全恢復神智,再扣一個苛待下人,還是宮中之人的帽子給她,沒想到姜暮沉下手竟這樣毒辣,一時間,秦承曜被深深地震驚了。
一方面,因為這兩個小太監(jiān)的慘狀不好被太多人得知,再加上兩人的尸體都已被處理,他原本的計劃不能再繼續(xù)進行;另一方面,姜暮沉從未展現(xiàn)過的這一面著實讓人難以接受。秦承曜想著她以往塑造出的出塵形象,忽然就覺得惡心。
“原來占星院就造出了這種東西?!彼胧遣恍及胧亲I誚,聲音壓得極低,背后的暗衛(wèi)聽得模模糊糊,還是出了一頭冷汗。
秦承曜終于扭過身子,遣退了暗衛(wèi),一個人坐在殿中,鋪開一張紙,在上面密密麻麻地書寫起來。他寫的很快,動作非常利索,沒有半點猶豫,明顯是早有盤算。
饒是如此,這滿滿三大張紙寫完也用了大半個時辰,等秦承曜終于停下筆,將紙仔細折疊裝好,已是午飯時分。
福公公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到了殿中,見秦承曜停下手中的工作,立刻開始張羅擺飯。秦承曜對著滿桌佳肴卻味同嚼蠟,心思還在自己方才寫下的東西上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