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京城還挺可怕
進了六月,雨終于見停。
是安閑了這些時候,總想上街去,奈何家里有個昭明總是不許。說什么外頭大災(zāi)才過,又有開封府協(xié)同樞密院在修繕街道和民舍,又有太常寺為防止瘟疫流患也在施醫(yī)布藥,到處都是兵士和受災(zāi)流民,所以不準她出去添亂作怪。
是安噘著嘴同李乙兩個蹲在回廊的拐角看螞蟻搬家。
“你有沒有覺得很無聊?”是安低著頭,似是不經(jīng)意的一問。
李乙一下子就戳中了一只小螞蟻搬運的土塊,“嗯”。
是安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嘖嘖,今年各地的災(zāi)情這么嚴重,你看外頭的流民,是不是很可憐???”
李乙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是啊”。
“之前同那些衙內(nèi)斗雞贏的錢你都藏哪里了?”是安背著手轉(zhuǎn)了個身,立刻就有好主意涌上心頭。
“在那株海棠花下頭埋著呢”,李乙站起身來,足足比是安高出一個頭還多,“官人要用嗎?”
“你埋在海棠花下面?”是安睜大了眼睛。
“官人不是說埋在緊要的地方嗎?所以我把花盆底下的磚掀了,埋在那里頭了?!崩钜艺V劬?,一副我完全聽從了你的安排的樣子。
“哦,你是埋在地下?。∧蔷秃媚蔷秃?,別隨意招惹那盆海棠花?!笔前才牧伺男乜冢畔滦膩?。
“宰相也不過才300貫一月的俸祿,你們哪來的這么多錢?”昭明放下手中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直直地看著李乙將一錢袋的錢都傾在書案上。
是安也直直地看著李乙,完全沒明白自己“給她看”的指示哪里出了問題。
等李乙完完全全把兩袋錢滿滿鋪了一桌后,是安才輕聲道:“二哥,今朝是要顯富嗎?”
“不是官人說把錢拿給明姐姐看看嗎?”李乙攤著手,見昭明已看過了,重又慢慢將這些錢裝回錢袋。
是安無語道:“嗯~你說的對!”轉(zhuǎn)頭便朝昭明諂媚一笑:“哎!我聽說河北路災(zāi)情極為嚴重,已經(jīng)有大量的流民涌入了,倘或咱們也能去設(shè)棚施粥,一定能減少些動亂,豈非大大的善事?”
“不行!”昭明一口回絕,“官府自會料理這些,我才不要沒事找事尋到王爺跟前去看臉色?!?p> 李乙裝錢的手停頓了一下,附和道:“我也拒絕?!?p> 是安一屁股塌進榻里,恨鐵不成鋼道:“看你們把王爺說的,有那么可怕嗎?”
那兩位齊齊點頭。
是安自己抬頭看了看房頂,又想了想王爺那張臉,“嗯,確實可怕?!?p> “哎,不對,怕王爺什么?我設(shè)粥棚是為了救濟百姓,是做好事,是為了給官家和曾公分憂,我又不是去打架?”
昭明微微一笑,一副閨閣淑女的溫柔,“您出去沒事兒干找賊抓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p> 是安直起身子,有點心虛,“那些賊......說來,都是阿二抓的,同我什么相干?”
李乙裝錢的手忽地停下,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安安撫性的笑了笑,又轉(zhuǎn)回原先的話題:“沒事沒事,我自有妙計?!?p> 沒過幾日,果然有大內(nèi)的錢帛首飾出來送到王府長史的手上,只說是??倒鞯男囊?。
是安接過這心意,朝李乙和昭明嘚瑟道:“哎呀,怎么能真要公主姐姐的錢呢?心意到了就好了嘛!”,順手從那“心意”里拿了兩個金戒指同自己的錢袋子一起交到李乙手上,剩下的依原樣交給昭明暫且存放起來。
這一日惠風(fēng)和暢、天朗氣清。待回稟清楚了王爺之后,長史便派了人同昭明一起在安上門內(nèi)的長街上設(shè)棚施粥,是安和李乙落了清閑,自然抓緊時間到處去晃晃,權(quán)當考察災(zāi)后重建的速度。
雖然水災(zāi)過去也才小半個月,街面上就已大抵修整完了,也有不少人家已經(jīng)開門做生意了。
街道司和小股禁軍還在幫忙清理打掃,太醫(yī)局的人已經(jīng)只面向流民派發(fā)防疫藥物,等待明年春闈的學(xué)子們也漸漸入京了,正坐在茶樓里圍著幾個簡單的小菜高談闊論。
是安心滿意足的坐在茶樓一隅,看這陽光下剛剛千瘡百孔馬上又煥然一新的東京城。學(xué)子們談?wù)撝械姆詈兔骶娜屎?,是安勾起一邊的嘴角,朝李乙得意的一笑。陽光從窗棱里射進來彎了一個弧度,她的眼睛里泛出一點點棕色的光澤。
李乙也笑著,和她一起趴在茶桌上閉著眼曬太陽。
“啊,這個時候的日頭真叫人覺得舒服!”
“狗生角,數(shù)有光怪......”
是安迷迷糊糊地皺著眉頭,并沒有醒。
“那狗真生出犄角,還會發(fā)光呢?”旁邊的人開始發(fā)出驚人又好奇的疑問。
“真有這樣奇事?只聽聞太祖生時紅光滿室啊!”
“唉,這已不是稀罕事,東京誰人不知?只你們這些才進京的沒聽過?!闭f話的人捋了捋下巴上的一縷胡須,賣弄起自己最新聽聞的逸事。
同他坐在一張桌上的人附和道:“這也不算什么,你們不曾聽說,上月東京發(fā)水,他家到相國寺避災(zāi),你們猜住在哪里?”不等有人回答,便自己搶先了,“住到大殿上去了,相國寺是何地方諸位?大殿又是何地方諸位?便連神佛也不怎么覷在眼里了!”
“住到大殿上了嗎?果真咱們面涅將軍勇武非常??!”其他桌的年輕書生聽了,露出一臉欽佩的表情。
“勇武?此種行徑,難道不是……”有另外的人壓低聲音,仿佛怕人聽見似得,沉聲道,“不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哎,子季兄此言大大不妥,萬不可平白生此誅心之論?。 ?p> “你們不知?”見有人攔阻,那人更要表白一番自己的見識,“我有一位同鄉(xiāng)同御史臺的大官人有舊,聽說如今已經(jīng)引得各位相公和御史臺連番上書,連動百官進言呢!”
“真的?已到如此境地了嗎?”
最先發(fā)言的那縷“胡須”哂笑道:“如今各地江河決口,天災(zāi)不斷,你們不曾聽聞過,今春圣體違和,如今將將才好,大相公們難道不知這是天命在警示?”
喚做子季的那人吃進一口茶,搖首道:“也就是咱們官家善心仁厚,才會將此等人置于臥榻之側(cè),只怕將來,咱們趙官家,要騎虎難下嘍?!”
“那我大宋豈不危矣?”有不知事的年輕學(xué)子一下被唬住,堪堪為大宋的將來擔(dān)起心來。
“諸位不必憂心,有各位大相公在,怕他個賊配軍做甚么?!蹦恰昂印卑踩灰恍?,倒安撫開其他人了。
書生們聽得認真,不防神,一個年輕的粗漢子已經(jīng)從他們這些人里撥出一條縫,一把將這桌旁坐著的小書生拎起放到一邊。
是安擠進來,盯著那個“胡須”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小書生“讓”出來的位置上,滿腦子的火氣實在顧不得對這次的出場方式表達滿意。
“幾位聊的開心?。俊?p> “胡子”見不知從哪突然竄出來這么一個氣勢洶洶的孩子,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只是穿著不俗,便先強忍怒氣道:“小衙內(nèi)其他地方玩去,這是大人說話的地方。”
是安一聽對方把自己還當個小孩子,更氣不打一處來,往起一站直接側(cè)身上前揪住那“胡子”的衣領(lǐng),“小衙內(nèi)?大人?你個胡說八道的狗書生,哪里來的大人的樣子,還說什么大人!”
那“胡子”不妨竟被孩童樣的揪拿住,睜圓了眼睛揮手上來推,“你究竟誰家的孩子,這樣放誕無禮,無人管教嗎?”
旁邊同他一起的人見勢上來拉扯是安,李乙趕緊揮拳阻止那些要對是安上手的。圍著的書生們見李乙出了拳也一窩蜂的上來阻攔,但他們哪里是李乙的對手,一時連著凳子早不知絆倒幾人。
是安自己專揪著這“胡子”,見他來推自己,一腳先踢在他膝蓋處,趁他吃痛時連忙上手去揪他的頭發(fā),接著一拳揮在他眼窩上,那人未曾料到是安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居然有如此力氣,可憐自己人雖中年,手無半分縛雞之力,又從未與人動手,不免落了下風(fēng),很是“嗷嗷”叫了幾聲。
“你們這些狗書呆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言亂語,誰都敢議論,也不看看你們自己的腌臜樣子!”
“說是不知讀了多少書,就胡亂說話,也不打量打量是誰,如今就隨便叫你們這些豬狗先編排起來了還行?”
“胡子”躲閃不及,不知怎么就被是安絆倒了騎在背上胡踢亂打,又有書生來拉扯是安,倒叫那“胡子”一個亂拳直直呼在是安額角上,叫是安也不由大喊了一聲,“啐,打到你爺爺頭上了還!不知死活!”
李乙聽著是安的吃痛聲,連忙推開自己身邊這些攔扯的人,立喝一聲,直上前要打死這“胡子”。
一個書生見李乙捏了拳頭要去打人,連忙上前撲攔住,嘴里喊著“子由,你攔住那個小的”,又呼喊旁邊的書生,“來啊,一起來??!”便有五六個書生聽了召喚,一齊生撲上去,將李乙摔在地上,竟也給牢牢壓制住了。
是安早已罵紅了眼,雖然被人拉扯著,總有一腳還踢到那“胡子”身上,嘴里唾沫亂飛,“狗生角……狗生角……狗生角我沒見過,今日打的你這個老腌臜人生角,狗書生!什么狗讀書人!看我今日將你打的爺娘不認,再叫你胡說八道!”
那“胡子”抱著頭只會“嗷嗷”的嚎叫哭告,“沒有天理啊,今日叫一個未束發(fā)的小子欺辱了?!?p> 是安踢蹬間抽了空尋李乙,卻見他早叫一群書生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了,連忙又喊那些書生“阿二?!放開他!你們放開他!”掙著身子便要沖過去救李乙,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拉扯是安的人見她要掙脫,連忙從后面給她攔腰抱住。這人生的高大,攔腰抱她太猛,竟一下死死地給她抱了起來,任她在空中胡亂踢打。
是安何曾被人這樣輕薄,連兩條胳膊也叫一齊箍在懷里了,如今只能蹬著腿急嚎叫:“爾這無用的狗書生,竟敢對我如此無理,叫我爹爹知道,耶能饒爾狗命?”
那書生忙著閉著眼睛下死力,一時只覺耳朵里震天的“嗡嗡”聲,脖子上、下巴上也不時飛來幾點唾沫星子,這少年的力氣端的如此大!
東京城還挺可怕。
目下是安和李乙均被制服,被他們打傷的人被扶起以后哭天喊地的。尤其那個叫子季一邊跛著腿站起來,一邊扶住自己的頭,指住是安叫罵道:“你這個小賊不知仗著誰的門戶,士可殺不可辱,我今日便死在這里,也絕不受你侮辱?!?p> 李乙背上壓著好幾個人,半晌也沒掙脫開,恍惚間又見是安遭人攔腰抱在懷里,發(fā)急要喝,“不知死活,放開我家小官人”,到底氣息不勻,喊出來的話又混淆在雜亂的喊叫中,竟沒一個人聽見。
早有客棧的小二出去呼人報官,正巧附近有禁軍在查核受災(zāi)情況,便跟了小二一起過來。
茶樓門口也早聚集了滿滿的路人過來圍觀防守,以免有人逃竄。
此時忽聽得門口傳來一孩童的呼聲,“程六叔!”
完蛋!
是趙仲針!
仲針一進門便看著是安給一個書生抱在懷里動彈不得,趕忙跑進來皺著眉頭發(fā)急:“你好大的膽子,快將她放下來......你給她弄疼了!”那人尚閉緊了眼還在下死力,仲針只好自己上來掰那書生的手臂。
他一個孩子如何拉得動這樣大一個下了死勁的書生,外頭的禁軍也進來了,仲針趕緊朝禁軍喊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拿下這些混賬來救長安侯?”
禁軍的人進門一看果真是長安侯給人拿住了,立刻喝著聲上來從書生手里解下是安。
是安被個書生死死勒在懷里半晌,好不容易放下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捋著胸口狠狠吸了幾口氣。
這時趙宗實也從門外走了進來,趕到是安身邊關(guān)心道:“無礙吧?”
正有禁軍都頭過來朝他們行禮,仲針蹲在地上扶著是安,厲聲問道:“怎么回事?”
是安和禁軍都頭俱是一怔,竟不知他在問誰,是安的氣還沒緩勻了,被這孩子一嚇,磕磕絆絆正要開口,仲針已經(jīng)柔聲問她:“如何了?如何了?沒事吧?”
那都頭緊閉了嘴等了片刻,這才意識到應(yīng)該是在問自己,剛要回話,又一次被人搶先。
是那個不知死的叫子季的揉著頭開腔:“我們都是應(yīng)考的學(xué)子,原本今日是在這茶樓里一起討論學(xué)問的,不知如何得罪了這小衙內(nèi),引著這粗漢子沖上來就打,嘴里腌臜不清全是羞辱讀書人的的叫罵,毫無禮數(shù)可言,我等讀書人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是安聽他還惡人先告狀,瞪著眼睛直起身子來就要去打,誰知一早被仲針瞧見她額角青的好大一塊,拉住了只顧上下打量她:“程六叔還有哪里傷著了?”
趙宗實這時聽到兒子的問話,也忙去看是安的額頭,“傷的厲害嗎?”
是安哪兒顧得上回他們的話?李乙還被人按在地上呢!她忙著撥開仲針,一手指住壓著李乙的書生,“好大的膽子,還不給本侯放開他?!?p> 仲針雖只有十來歲,站在是安身邊卻也沒比她矮太多。見是安要上前,趕忙又去拉住她的袖子,淡淡的兩道眉怎么也擰不到一起去。
學(xué)子們見來了禁軍,一時愣著,也沒爬起來,又見是安朝他們指過來,一慌,還沒來得及聽清她的自稱,又聽到她朝禁軍喊說:“爾等愣在這里作甚,本侯的護衛(wèi)若有長短,便只找你家太尉說事!”
形勢不太對呀?怎么“本侯”“太尉”都出來了?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早叫禁軍連忙上手撕拉開。
再等禁軍扶起李乙,卻見他身下還壓著一個青布書生,李乙是站起來了,那書生還在地上一動不動。
原本抱著是安的書生趕緊搶步過去喚他。
是安忙著看李乙如何了,也未曾管顧,不料外頭傳來一聲常常的引子,是王府“水路”開道的聲音。
“華原郡王到~”
茶樓外圍觀的百姓已被王府的差役攔在外圍。
“嘚嘚”的馬蹄聲近在耳邊。
王爺白天出門了?
是安抬起頭看了看這茶樓的中梁,常常呼出一口氣來,和李乙互視一眼:“我們倆完蛋了!”
郡王身后跟著長史和昭明。
一進茶樓便看到一片狼藉,郡王還未開口,昭明先疾步到是安跟前仔細瞧她的臉,等看著額角好大一個包,立時咬了牙去問李乙:“誰打的她?”
李乙低了頭,紅著眼眶,一指頭指向那三個罪魁禍首的方向。
昭明抬眼過去,就這么幾個不入流的腌臜,不思議道:“你竟叫幾個書生給制住了?竟不打死他們?”
那三個人聽了這柔聲細語的一句話,嚇得一下癱在地上。
郡王扶起還在行禮的宗實父子,轉(zhuǎn)頭聽到這話,一時駭?。骸昂f什么?”
昭明眼里起了一包淚,捏捏是安這里,又看看那里,埋怨道:“看你以后還隨意出門不了?”
郡王冷著臉朝是安盯了片刻,兩道劍眉豎起來,喉頭滾了滾,斥聲喝道:“你!又作何生事?!”
是安一下被吼的矮下半截身子,囁嚅著還想出聲回辯。仲針攔住她,上前朝郡王解釋道:“程六叔向來不是主動尋釁的人,其中必有內(nèi)情,求王爺千萬息怒?!?p> 宗實看兒子出面了,不自然地扁了扁嘴,也擋在是安前面說項,“程侯原非莽撞人,大抵事出有因,還請王伯息怒一二,先問清是由......”又上前到郡王身邊輕聲道,“小侄看程侯傷的不清,又在臉上,也不知身上如何?官家尚在病中,若知道了,恐添煩憂?!?p> 華原郡王黑著臉瞪了是安像是要開口,又不想開口的樣子?;仡^再看到這一地書生,搖了搖頭朝是安喝道:“還不回去?還要留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嗎?”
長史已經(jīng)喚了人傳車,自己也來扶是安。
是安如今一口氣窩在嗓子里,也不敢發(fā)出來,只好朝那些書生握了拳頭:“再敢胡說八道,決計打的你們不識爺娘。”
那些書生俱是一個寒噤,華原郡王的眼里已經(jīng)要噴火,是安的精氣神立時萎靡下來,只得委委屈屈地同王爺及宗實父子行禮告退。
一轉(zhuǎn)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側(cè)著身子就往之前攔抱她的書生膝上踢了一腳,瞪著他低聲罵道:“登徒子!”
那書生一心只在自己哥哥身上,忽然受人一腳,猛地吃痛,再抬頭時,是安已出門上車了。
“子由……她為什么罵你登徒子?”蘇軾扶著桌子捋著氣,有氣無力道。
“登徒子?她剛罵我‘登徒子’嗎?她為什么罵我登徒子?”蘇轍一時也忘了疼痛,發(fā)出無辜一問。
“哥哥,你怎么樣了?沒事吧?”還是先關(guān)心哥哥比較重要!
華原郡王看是安出門了,兩只噴火的眼睛卻沒歇下來,燒了這茶樓一圈后直直落在蘇轍身上,發(fā)射了一記狠狠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