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呀的,堅固的鐵皮實木心的牢房大門被打開,明媚的陽光照在蔡全蓬頭垢面的臉上。
有一個多月沒有感受到陽光的溫暖了,長期的呆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跟雙鼠目似的,一雙眼睛畏懼起陽光了,光線并不強,卻照的蔡全老眼直疼。
粗糙褪皮的手在眼前遮擋著,沒有了大部分的光線,蔡全才再一次的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這一眼外面的世界,或許是一秒,或許是兩秒,但絕不會是三秒。身后,獄卒粗暴的推搡著,常年辦公、嘔心瀝血的身體已經(jīng)佝僂,駝背的不能再駝背了,被粗暴的一推,鈣化脆弱的骨頭好像隨時都要折斷了,蔡全顫顫巍巍的才站穩(wěn)。
“磨嘰什么!老不死的快點走!”
蔡全看的很開,苦笑著跛著腳,一步一停,一步一階的走下臺階。上歲數(shù)了,蔡全的腿腳在奪門之變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問題;奪門之變后,被投進了監(jiān)獄,饒是他帝國丞相的身份,在監(jiān)獄里仍是被嚴刑拷打,要他屈打成招的認下各種各種的羅織的罪名。有骨氣,就大刑伺候!老邁的身體給他掙了丁點的〔福利〕,但還是斷了一條腿,沒有人接,到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長歪了。
走下臺階,風燭殘年的身體已經(jīng)消耗了大部分的體力,汗如雨下的大喘著粗氣。獄卒看不見的推搡著,只一下,蔡全碰的倒地了。
“快點起來走!別在這磨嘰!小心大爺把你這老物見的另一條腿打斷!”
變魔術(shù)一樣的,一根粗粗的鞭子出現(xiàn)在獄卒的手里,對著地上的蔡全劈頭蓋臉的一通打。
牢房里不斷出來的犯人看到了,幾乎全部人都涌過來,用同樣傷痕累累的身體去擋在蔡全的前面,竟出了一場騷亂。
有看不過眼的獄卒過來阻止,說了大概如〔打死了不好交代〕之類的話,平息了這場小插曲。
按時的一個一個的以家庭為單位,先后的進入了菜市口。
時間在午時,到了三刻,便是血光四濺之時。
看到了個熟人,披掛著沉重的枷鎖,蔡全還是邁著殘腿,過去打了個招呼。
“老王啊,好久不見了?!?p> 王甫沒有帶著枷鎖,因為兩臂被打斷了??吹嚼吓笥?,回禮。
“老蔡呀,老夫就知道能在這里碰到你!怎么?腿折了?”
“呵呵,你手臂不也斷了嗎?”
王甫聞言,亦呵呵的笑了笑。兩個即將挨刀子的糟老頭,倒是談笑風生了。
笑完,蔡全感慨道:“趙老哥兒這大兒子,倒是頗有魄力呀!趙老哥兒還是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不敢這樣。”
王甫撇撇嘴,說道:“魄力是真的有,一下誅連九族!哈哈,我這侄兒年級也不行了,有孩子當?shù)娜肆?,還這么的幼稚,這么的蠢!”
沖一個方向努努嘴,王甫說道:“老蔡,你說這幫子清流黨們,現(xiàn)在是不是恨不得把臉塞進各自的褻褲里,不敢拿出來見人???”
蔡全淡淡的道:“清流嘛……大噴子、耍嘴炮、眼神不好,這是他們的常態(tài)。估計咱們侄兒名聲要比趙老哥兒還要臭上一分了?!?p> “話說回來老蔡,你看到章星雨了嗎?”王甫突然問道:“怕是眼神不好了,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章星雨。你說她在不在這里面呀,老夫倒想和她聊聊了?!?p> 蔡全低聲說道:“這丫頭啊,古怪精靈,估計咱們到了天上能看到。要是在這里看到了,你個老物還不當場就氣死了!”
王甫一聽,吹胡子瞪眼道:“呵~難不成你這個老物還能高興的聯(lián)歡?”
“老夫眼神是不好,但還是看到了,你的瑁孫兒和環(huán)孫女可不在?!?p> “嘿,當老夫沒看到少了你祥孫兒和蝶孫女似的?!?p> 說完,互自嘆道:“但愿這丫頭能庇佑你我的子孫,不然,便真的是愧對祖宗了。”
“就是不知除你我之外,老童、老朱他們還有后人能幸免嗎…………”
“對了,老蔡,你是什么罪名呀?”
“貪污、受賄、弄權(quán)、瀆職十好幾樣嘞!”蔡全曬笑道。
“老王,你呢?”
“咱們兩個老頭子差不多了,都不如章星雨這丫頭厲害。”
蔡全好奇心起來了,追問道:“這丫頭什么罪名?”
“多是肯定多的,可惜老夫只知道一個涉妖?!?p> “呵,涉妖?”蔡全譏笑道:“老趙家的心眼都是小的呀!”
章采的罪名發(fā)展是:先是史進、石秀、雷橫三人檢舉章采貪污,這是由頭,借著這個由頭,趙桓下令徹查!然后便是諸如圖謀不軌、私蓄甲兵、行為不檢點、與他國人士關(guān)系密切,到最后的涉妖、魅惑君王。
各種鍋鍋背個不停。
很快的,午時三刻到了,蔡全一家是排頭兵,被押送著上了刑場。
看著蔡全越來越遠,王甫顫抖著胡須喊道:“老蔡,我們待會再慢慢聊!”
蔡全回應(yīng)道:“老王,待會見…………”
對付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蔡全被五花大綁的壓上了斷頭臺。在京的九族都被拿盡了,幾百來號人,從白發(fā)遲暮到襁褓嬰兒,都在。
對蔡全的懲罰,第一刀,砍在他的大兒子的身上,血濺,頭顱落在木墩子上,血水染紅了黑紅色的木板。
從大兒子起,一刀一刀的,一個個子嗣的殞命,蔡全眼眶含著淚花。
輪到了一個嬌小的女孩,看著比章采年輕了那么幾歲,此刻正背負雙手,跪在哪里。全身沒有任何的遮攔,雪白的皮膚是非紫既青。一個小姑娘,在牢里是何種的非人的待遇,不說自明。
這是蔡全的愛女,掌上明珠,疼愛到都不讓章采見,爬被帶壞了。
小姑娘堅強的沒有哭泣,很有骨氣的自行把脖子伸了出來,鬼頭刀落下,倔強的眼睛都不閉,小腦袋滾落。
一個一個的死去,最后輪到了蔡全,耿恭特地囑咐的,一把鈍刀子,老人家的頭不是砍掉的,是一下一下鋸掉的!
輪到王甫一家上斷頭臺了,蔡全前車之鑒,王甫家人倒沒有讓前者在天上看不起。堅硬的脖子,自己送到斷頭臺前,任由鬼頭刀落。
砍在王甫的那一刀上,沒有蔡全的那個待遇,鋒利的刀刃切斷了脊骨如探囊取物般,頭落,隨后行刑的劊子手嚇了一跳。
王甫的血,飛濺而上,數(shù)丈高的旗桿,扎古帝國的旗幟被浸透,滴答滴答下雨一樣的滴著殷紅的血滴。
行刑官面色低沉如黑鐵,血濺旗幡,頭頂?shù)纳n天都看不下去了。
情況向上級反應(yīng),詢問是否繼續(xù)行刑。沒多久,大內(nèi)的太監(jiān)騎著高頭大馬馬來了,口傳詔命,照殺不誤!
行刑官無奈的繼續(xù)行刑,連續(xù)的長達十日之久。
十日后,民間自發(fā)的在菜市口辦了十天的法事,安息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