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琳終于是知道了梁涼為什么昨晚哭的那么傷心,因為今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收拾好東西后準(zhǔn)備和羅琳一起走……
行禮擺在門外,梁涼卻是跪在父母遺像之前,直至半個小時后,他這才揉了揉發(fā)紅的雙眼,出了門。
門被上了鎖,雖然屋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但這里是梁涼的家,一個他能關(guān)也能開的家。
一個七座的面包車從村支部附近的便利店緩緩朝著遠處駛?cè)?,車上的梁涼一邊回頭望著自家的方向,一邊無聲的揉著通紅的雙眼,他的身子在劇烈的顫抖著,身側(cè)的羅琳將之輕輕抱住安慰道“我們還會回來的……”
車子駛進了縣城,因為只有這里才有大巴車通往鄰縣的火車站。
到達鄰縣已經(jīng)天黑,他們鉆進一個小飯店里吃飯,而這是他們這一天以來的唯一一頓。
“梁涼,是今晚走還是明早走?”
梁涼看著外面的夜色沙啞道“明早……”羅琳吃著飯,梁涼喝著酒,他已經(jīng)從啤酒換成了燒酒,只有那股子辛辣的感覺才會讓他覺得好受些,至少身體上還是能有知覺的。
二人背著行禮游蕩在大街上,這里并不怎么繁華,哪怕是身處在鬧市中亦是覺得有些人氣不旺,梁涼本沒有想著要去旅館,但看到身側(cè)的羅琳蜷縮著,時不時的打著哈欠,這才嘆氣中帶著她走進了一家旅館……
旅店四十一晚,可想而知是如何的簡陋,沒有熱水,除了一張床和一張小茶幾之外沒有其他設(shè)施,那床上的床單被套雖然是白色,但上面的黑色比比皆是,而且十分的單薄。
照舊一人一頭,但今天不知為何,竟是感覺到很冷,睡了許久,酗酒的梁涼無意識間觸摸到羅琳的腳,那腳如冰一般,他醉醺醺中將那腳捂進了自己的懷里。
羅琳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但終是感覺暖和了好多。
“今晚,今晚好冷啊……”羅琳喃喃低聲道,眼見沒有回應(yīng)不由淡淡道“梁涼,梁涼你睡了嗎?”,可仍舊只剩下濃重的呼吸聲……
羅琳感覺雙腳有些僵硬,稍稍想要活動一下,但卻是發(fā)現(xiàn)被梁涼抱的緊緊的,絲毫活動不了半分……
“梁涼,我腳麻了,腳麻了……”
羅琳無奈道,那等麻酸的感覺卻是十分的難受,她終是有些受不了的彈了幾下,將腳掙脫了出來,而這一下也是弄醒了梁涼……
“怎么了?”
一陣沙啞的低沉之聲緩緩響起,羅琳苦笑道“腳,腳麻了……”
梁涼恩了一聲也就翻過身去繼續(xù)睡,他今晚喝了不少白酒,或許是酒勁有些發(fā)作,渾身都冒著汗,身子如同火爐一般,顯得有些難受。
同一床上,一個冷,一個熱,但因為某些原因,二人并沒有做出某種格的事情來。
或許這世上沒有人會相信有這等純潔的男女關(guān)系,也或許沒人會相信他們能同床而不共枕,他們會忽略所有本該存在的因素而只是單一的遐想著某些齷齪的東西,而這恰恰就是人形丑惡的一面。
夜深之際,羅琳卻是有些睡不著,一則是梁涼的呼吸聲太沉重,二則是真的太冷了,她回想著這一個月來在梁涼老家所見所聞,竟是下意識的呵呵一笑,其實,有的時候安穩(wěn)也是挺好的。
父母給了她身體后就將她遺棄,好不容易遇到曉鷗卻是沒過多久就鬧的家破人亡,羅琳一度認(rèn)為自己是個掃把星,是個可有可無的工具,所以她與李淋容的關(guān)系十分微妙,所以她開始不斷摧殘自己,不斷作踐自己,她知道李淋容為什么那么對她,她也接受李淋容更為惡劣的態(tài)度,這些在她看來,是她欠下的債,所以,她做那皮肉生意所掙得錢其實大多數(shù)都留給了李淋容。
可正當(dāng)她遇到要用錢的緊急事情的時候,她卻是翻遍了通訊錄也找不出一個人來,唯有那個被移到黑名單中的梁涼,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梁涼竟是真的借給了她,而且不問原因,這,讓她十分高興,不由時長回憶起去年年初初次在網(wǎng)吧遇到梁涼時的場景……
為人,永遠不需要太多事情來證明,有的時候哪怕只是簡短的一句話也就足矣。
羅琳雖然做事沒有分寸,但做人卻是分明的,她摸著梁涼的腳丫子,竟是在黑夜中開心的笑,雖然那等笑無聲。
也不知道一時間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忽而緩緩滑到另外一頭,側(cè)靠在梁涼背后,將他緊緊擁在懷中,生怕他哪一天溜走了一般。
梁涼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番,羅琳只當(dāng)他是酗酒后的自然的反應(yīng),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梁涼并沒有睡,非但沒有睡,黑暗中的雙眼亦是睜著的,眼角的淚水早就打濕了那黑乎乎的床單。
男人醉的越厲害,腦子就越清醒,而且更容易悲傷。
半響后,羅琳忍不住的臉上通紅了起來,她迅速的翻過身,與梁涼背對著背,只因梁涼那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響起。
“怎么還不睡?”
“我,我有些冷……”
梁涼似是嘆息了一聲,而后緩緩轉(zhuǎn)了過來,將羅琳緊緊抱在懷中,而他懷中的羅琳先是一愣,緊接著化為滿臉的歡喜之色,她亦是緊緊的將梁涼保住。
“梁涼,你嫌棄我嗎?”
能嫌棄什么?羅琳所指的自然是那等出身,那等所從事的見不得人的事業(yè)。
“嫌棄什么?快睡吧……
羅琳聽著梁涼那有些不咸不淡的話語,頓時心中一緊,而后迅速從他懷中掙脫出來道“你直接告訴我,是不是嫌棄我?”
黑暗中的雙眼紛紛對視,梁涼拉了拉羅琳的小手道“睡了……
羅琳慘笑一聲,她望著梁涼,忽而間,竟是陡然坐在梁涼身上,那么快速的想要去脫梁涼的衣服,可脫著脫著她就放棄了,梁涼一直都是那種面無表情的神情,似是憐憫,卻又像是同情,更多的則是那種同病相憐說不出的復(fù)雜感情。
羅琳哭了,而梁涼將羅琳緩緩躺在自己身側(cè),將她把被子蓋好,然后低沉道“只要你不嫌棄你自己,那就沒人會嫌棄你……
羅琳不知道有沒有明白梁涼所說的這句話,但她終是再次將梁涼抱緊,嗚嗚的低聲哭泣中入睡。
睡夢中依稀能聽到她在喃喃說著話。
“我以后一定會好好的,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不再做那些事……”
黑暗中另外一雙猙獰的猩紅雙眼卻是如同要锃出鮮血一般,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