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涼有些睡不著,他坐在床邊思索了半響,終是靜悄悄的把房門帶上,然后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十幾聲這才被接通,那頭是羅琳,一個讓梁涼十分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
他簡單了解了情況后,又匆匆掛掉電話,因為上樓的聲音已然響起,顯然是李淋容上來了。
梁涼起身將房門打開,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打著哈哈笑道“哈哈,老李,你咋不睡覺?。俊?p> 李淋容淡淡瞟了瞟梁涼,不咸不淡道“你給她打電話做什么?”
“啊,你,你聽到了,呵呵,我,我只是想了解下情況,看看能不能……”
未等他說完,李淋容就頓時嗆聲道“她之前就是把你的電話給拉黑了的,你不記得了,她現(xiàn)在這樣肯定是好吃懶做,有求于人,你懂不懂,像她那樣的人死了都不覺得可惜,你干嘛還要動那同情心,你能幫她一時,還能幫她一輩子嗎?她跟你非親非故,你家里那么多人要顧及,你……”
“她說她懷孕了……”
梁涼忽而說道,李淋容頓時不再說話了,二人出現(xiàn)短暫的平靜,直至房門吱呀一聲,被緩緩關(guān)上。
梁涼分不清楚自己是對是錯,他也并非是動了那等不值錢的惻隱之心,只是,短暫的在一起住過一段時日,他打內(nèi)心能肯定的是羅琳,是個好女孩,要不然也不會在離開之際,給李淋容留下那一筆錢,與其說他是在幫羅琳,倒不如說是在幫李淋容還人情罷了。
那天晚上發(fā)現(xiàn)的那封信,李淋容傳出的那等叫罵聲還不絕于耳,顯然羅琳的這般做法沒有得到李淋容的絲毫諒解,恰恰相反,卻是觸動了李淋容那等敏感的神經(jīng),這位大媽在潛意識里,不需要人幫,尤其是羅琳。
她,現(xiàn)在又懷孕了,之所以加個又字,卻是因為最早的時候那腹中的孩子,是李淋容的孫子輩,而現(xiàn)在卻不知道是誰的種。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么奇怪,明明自己無能為力,卻還是想發(fā)揚樂于助人的美德,就像是嫖客勸阻女子從良而自己深陷那等歡快之中不能自拔一般。
梁涼就是這種人,這種可以稱得上犯賤的人。
他與羅琳之間并沒有什么,若是說非要牽扯上一絲絲關(guān)系的話,那就像姐弟,對,就是姐弟。
回想著羅琳先前與自己說的那一席話,還有之后李淋容的反應(yīng),梁涼終是深深嘆了口氣,然后再次將被子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翌日一大早,天氣在連綿數(shù)天之后,終是放了晴,梁涼起床后,先是瞟了一眼樓下,待看到李淋容還未起身,這才躡手躡腳的進(jìn)了衛(wèi)生間,等洗刷好之后,這才下了樓,將那緊閉了一晚上的大門給打開,頓時一股清晰的氣息迎面襲來,就仿佛旅店前面的那株死樹都重?fù)Q新生了一般。
他伸了個懶腰,下意識回頭之時,卻是看到李淋容坐在床上,披頭散發(fā)的望著自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梁涼打了個哈哈,尷尬笑道“哎呀,你,你起來了啊……”
李淋容揉了揉有些發(fā)癢的頭皮,淡淡道“拿回去吧……”
梁涼嘿嘿尷尬道“干,干嘛啊,醫(yī)藥費而已,我還是占了便宜呢,沒有給你算人工費呢,拿著,拿著哈……”
李淋容白了一眼梁涼,從腳后跟的被子上將那一小碟錢扔給梁涼道“別氣我就好,這錢,你自己留著吧……”說罷卻是緩緩起身。
轉(zhuǎn)瞬就只剩下梁涼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門口,他一手拿錢,一手時不時摔打在另外一只手掌心,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
等李淋容洗漱好之后,梁涼這才微微告了一聲別,走出了門,今天是正月初六,羅華出院的日子,雖然說公安局洪清揚他們會去接羅華出院,但梁涼還是覺得自己想親自過去看看的為好。
果然是入了春,空氣中彌漫著陣陣生命的美好氣息,沿途的綠色卻是讓人看得心曠神怡,梁涼轉(zhuǎn)過彎,卻是被堵在了三和廣場。
三和的早上永遠(yuǎn)都是人聲鼎沸,人數(shù)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幾名拉客仔將梁涼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邊介紹著臨時工,一邊時不時的朝著邊上的行人大聲吆喝著。
這等熟悉的感覺,好久不見。
梁涼的銀行卡中已然縮水了一小半,春節(jié)之際,他給家里匯了一大筆錢,然后又給羅琳匯過去了一些,再加上買春節(jié)禮物的那些費用,這還不包括李淋容沒有收的醫(yī)藥費,雜七雜八種種加起來,他深深感覺到,深圳居,大不易。
所以這一次被拉客仔給圍住,他卻是沒有擺手拒絕,而是在細(xì)細(xì)的聽著他們在介紹某個工廠的零工待遇,有的時候,梁涼十分佩服這些拉客仔們,他們會非常耐心的、非常仔細(xì)的將每個過路人問上一遍“要不要找工作?”,若是感覺你有興趣或者是稍作停留的話,又會十分馬虎而簡短的與你介紹工作,當(dāng)然了,這其中自然是敷衍和吹噓的成分居多。
正規(guī)的企業(yè)在梁涼看來,并沒有多少,大多數(shù)都是招聘普工的崗位居多,甚至于在民治的那家他以前待過的廠也在這里能看到招聘的字樣。
此時與梁涼介紹的乃是一個五金廠,距離三和非常的近,包吃包住,每月二十六天制,一個月下來工資也還算不錯,可若是打零工的話卻又是另說,每小時二十塊,與去年相比,算的上十分高了,他尚還未表態(tài),就看到幾個小年輕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爭先恐后的要報名。
拉客仔頓時一喜,立馬領(lǐng)著他們朝著展位行去,顯然是要與工廠來的負(fù)責(zé)人對接,梁涼猶豫了片刻,終是一塊跟了過去,打零工他從來都不拒絕,但卻是要先全部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與五金廠對接的負(fù)責(zé)人只是一個還不到二十的小姑娘,雖然年紀(jì)不大,但長相卻是有些不敢讓人恭維,那是一張普通到了極致,仍在大街上連她父母都不一定能立馬認(rèn)出來的面孔,而且個頭非常矮小,衣服穿著也十分普通,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破洞牛仔褲和一件藍(lán)色的牛仔外套,梁涼差點笑出了聲,這與他印象中那些做人事的負(fù)責(zé)人可是大相徑庭,就比如王倩,眼前的這一位可是萬萬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