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政儲蓄的不遠(yuǎn)處,沿街的商鋪中有著一家簡陋的拉面館,在這等早不早,晚不晚,又是下大雨的時間段,卻是沒有什么人,直至梁涼等人走了進(jìn)來。
他給吳氏兩兄弟分別要了一大碗青菜面,而后自己則是要了一個小碗的,大碗加面九塊錢,而小碗的則是七塊,的確是比雙峰面館的掛壁面要貴上不少,但沖著那一支煙,梁涼卻是覺得值了。
梁涼吃的算是比較斯文,但吳強兩兄弟則是顯得如同牢里放出來的一般,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飯了。
“吳強,你們干嘛今年才過來這邊啊,去年一直待在民治的嗎?”
吳強喝了一口面湯后,這才干笑道“恩,當(dāng)初聽說這邊不怎么好,黑坑很多,就沒打算過來,在民治那邊時不時的打著零工……”
有的時候,話,只要說到一半,那其余人基本就知道是個什么意思了。
梁涼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因為此刻他的心情竟是十分的不好,并非是心疼這面錢,而是吳氏兩兄弟吃碗面之后竟是掏出了手機(jī),那手機(jī)梁涼認(rèn)的,市場價不下3000元的智能高檔手機(jī),他忽而有些明白了眼前的這兩位為何如此落魄,他也忽而明白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道理,他沒有停留,找了個借口,進(jìn)而趕緊打著傘,進(jìn)入到了雨幕之中。
他長長舒了一口長氣,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什么,但他的心情竟是十分的難受。
他又是走了一段很長,耗時很久的路,終是走到了東環(huán)一路與三聯(lián)路路口,斜對面就是黃老板的飯館,因為雨勢實在是太大,他有些看不清楚那門是關(guān)著還是開著,但那天晚上黃老板說,過年的時候飯店會一直營業(yè),他也就繼續(xù)朝著那里走去。
可,很不巧的是,那門,是關(guān)著的,上面只留有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個電話號碼,但從字跡來看,顯得十分匆忙,梁涼知道那是黃老板的電話,他收起雨傘,貓在門前,給撥了過去,等掛完電話,他臉色頓時陰沉的嚇人,他迅速跑進(jìn)了雨中,連傘都沒有來得及打,雨水片刻就將他的全身給打濕,但是他來不及去關(guān)注這些,哪怕是他額頭的傷勢都沒怎么好利索他也懶得去管,他要去醫(yī)院,他急著去醫(yī)院……
在這等大雨天氣,那些出租車卻是像同時約好了一般,根本不載客,要載也不會去載梁涼,氣憤中的梁涼只得朝著醫(yī)院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心中綴綴不安。
他的雙腿已然跑的有些發(fā)酸,他的全身已然被雨水打濕,他的身子冰冷刺骨,但他的身子卻是又熾熱暴躁。
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久,但他終于是跑到了醫(yī)院,黃勇正在醫(yī)院門口,滿臉焦急之色,黃勇就是飯店的黃老板,他比羅華倒是要大上一絲,但發(fā)妻死的早,兒子今年剛剛上大學(xué)。
他一眼就看到了梁涼,主要還是因為他頭上的繃帶和全身濕噠噠的一片,若是其余人看到定然會取笑幾句這人腦子果真是有問題的,這么大的雨不但不打傘,還在雨中奔跑……
“你怎么傘都不打啊……”黃勇滿臉無奈,他趕忙將梁涼拉倒屋檐下,看到梁涼的嘴唇已然凍得卡白,不由的有些心疼。
梁涼打了個冷顫,趕忙問道“黃叔,羅叔怎么樣了?”
黃勇將梁涼手中的東西全部取下,這才道“還好,還好,進(jìn)去看看吧……”
二人拖著長長的水漬徑直朝著病房走去,沿途自然是有著一些不怎么和諧的聲音,哪怕是某些長得漂亮的小護(hù)士亦是對此指指點點,但梁涼卻是眼神堅定的徑直看著前方,直至走進(jìn)病房中。
對于病房,梁涼自然是不怎么陌生的,但羅華所住的這等病房卻是讓梁涼感覺有些不同尋常,只因它叫做“ICU”。
像這等重癥病房可不是一般病房所能比擬的,因為落在這里面的病人,涉及到存活率的這么個十分嚴(yán)肅的問題,
一共三個床位,此時卻是分別躺著一個病人,但其余兩個病床邊上都是沒有人,也沒有什么聲音,唯有羅華的病床邊上做著一個穿著警服的人,他抬眼看了看黃勇,而后目光定格在梁涼身上,當(dāng)看到梁涼的那副神色后,終是緩緩起身,拍了拍梁涼的肩膀嘆了口道“看著點時間,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是個時間概念,指的是ICU中家屬看望的時間,恐怕若非羅華是公安干警,像他們這些人也會直接被醫(yī)院排除在門外吧。
老黃暗暗點頭,朝著梁涼小聲道“說是已經(jīng)過了危險期,但是還得再觀察觀察……”
梁涼望著那床邊的檢測儀、心電圖機(jī)、多功能呼吸治療機(jī)等等儀器,竟是感覺十分的熟悉,他在此刻陡然冷靜了下來,他緩緩坐在先前那位警察所做的位置上,呆呆的看著羅華,羅華的腹部已然幫著繃帶,但繃帶之上仍舊滲透出絲絲的血跡,顯然受傷不輕。
他似是睡著了一樣,雙眼緊閉,但梁涼看的出來,這位叔叔竟是像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沒有吭聲,而黃勇亦是沒有吭聲,二人靜靜的看著羅華,耳畔邊唯有那些儀器傳出的滴滴答答的聲音。
沒多久,有位護(hù)士走了走來,在黃勇耳邊輕聲了幾句,黃勇拍了拍梁涼的肩膀,梁涼知道,時間到了,得出去了,他深深吸了吸鼻子,然后緩緩離開了ICU。
為了防止梁涼感冒,黃勇堅持讓他換上了羅華的衣服,等梁涼從衛(wèi)生間走了出來后,那帶血的警服對他來說竟是十分的合適,另外那位陪同的警察姓洪,他看了一眼梁涼,有心想提醒尋常人穿警服是違法的,但轉(zhuǎn)念一想也就沒有說出口,他朝著黃勇使了個眼色,小聲道“若是這小伙子的衣服干了就趕緊換回來,警服不是隨便人能穿的,這是國家的明文規(guī)定……”
黃勇點了點頭道“放心,放心,這個我還是知道的,這不是情況特殊么……”
二人閑聊的時候,梁涼全程一言不發(fā),他呆呆的坐在藍(lán)色的連體塑料椅子上,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么,那頭上的繃帶或許是進(jìn)了水的原因,在衛(wèi)生間的時候就被他給拽了下去,額頭那一個深深的口子赫然十分的恐怖。
他沒有在意這些,哪怕那位洪姓和黃勇一直在其耳邊叨叨,他只是冷不丁的陰沉道“羅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