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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管的月光

來時紅日弄窗紗

喉管的月光 笹生 1047 2019-08-13 00:00:00

  Don幾乎踩點,一推開門,他臉冷了幾分,加上冷峻的下頜線,銀狐般緩慢輕盈的步履顯得是宴席的主人。

  大部分人都不認識,準確地說,他在警局就沒認識幾個人,大多是別人認識他。

  Don一眼掃到那個烏黑長發(fā)的遺世獨立女子的坐落位置,筆直地走到她旁邊,利落坐下去,調(diào)成最舒服的坐姿。

  一氣呵成,仿佛是動物的本能。

  鳥兒總找羽毛相同的。

  Anne回想,她剛剛進來的臉是不是與Don一樣這般嫌棄、脫落風塵——這般想得入神,然而一個回神,他的臉在眼邊放大了好幾倍,細膩白皙的他侵略她的眼球。

  高清得嚇人,堪稱會員的1080P。

  她整個像受驚的小兔,迅速往后縮,用力過猛導致撞到了旁邊無辜經(jīng)過的人,“對不起。”她道歉。

  “沒事沒事?!蹦莻€人看了眼Anne,友好點頭,舉了舉鋼化玻璃杯示意,這位小姐真是讓人羞赧和心動。

  她今晚的第一句話,給他了啊。

   Don看著她的驚慌失措,整頓臉龐的神色,將倒轉(zhuǎn)的杯碗反過來,給茶杯置上茶。

  “Don先生,你要用熱水沖洗一下碗嗎?洗一下干凈一點?!币粋€坐在熱茶壺旁邊的女人,貼心地注意到這一點。

  他的頭顱,往左往右,兩下就拒絕了。

  女人為自己的多此一舉和他的冷漠尷尬一笑,轉(zhuǎn)向別人的杯碗。

   Don看了眼干凈的碗壁與筷子。對于他來說,洗碗分清潔、消毒、滅菌,開水燙碗看似是熱力滅菌,但其中的三個條件卻很難滿足,碗筷要完全沒入水中,水必須是一百攝氏度,持續(xù)燙五分鐘。

  這種燙碗,不過是程序上的心理安慰罷了。

   Anne也沒有燙碗,只是有點無所適從,拿著手機發(fā)呆,忽然一條短信進入——

  “剛剛嚇到你了?”

  她看一眼Don,無意識揚起嘴角莞爾,“嗯?!?p>  可愛的單音節(jié)字符,像藥丸一樣卡在喉嚨里。

   Don退出與她聊天的界面,劃著聯(lián)系人名單,找到'俞嵐’。

  戳他,“給我一個表情包,上次你上班遲到那個?!?p>  世界另一頭的俞嵐收到信息,嘴里嘀咕一句,“不能找歷史消息嗎,好像都三個月前的了?!?p>  當下秒回,“好的【ok】”

  俞嵐發(fā)著當下的心情,雀躍著打字,“與Don先生完成日常私聊!”,屏蔽Don先生和老頭子兩大巨頭,發(fā)送!

  三個月前,俞嵐因為滂沱的春雨和堵塞的交通遲到,在公交發(fā)消息給Don道歉,還發(fā)了個表情包負荊請罪。記憶猶新只是因為Don挑完刺以后還肯給他技術(shù)指導,令他發(fā)了個五百多字的小文章紀念這一天。

   Anne收到一個表情包。

  “幼稚?!盇nne收起手機,小聲取笑。

  看來不能清理聊天記錄了啊。

  她是個討厭繁復冗雜的人,有定期清理數(shù)據(jù)的習慣。

  人越來越多,一個房間容納四席宴。

  她還是不擅長與這么多人相處,狹小的空間都是人味,悶臭得很,就像置身于垃圾填埋場,還不是負壓環(huán)境那種。

  等一道一道菜陸續(xù)上到飯桌,付思展突然拍桌子,茶意正濃,舉起鋼化玻璃杯,大吼一聲,“我今天先干為敬!”

  Don微笑腹誹,你不敬也沒有人敢說你。

  然后其余人像平日精英訓練一般,齊刷刷站起來,舉起杯子大力晃動茶杯的黃褐色液體,“干!”

  像梁山108名好漢。

  安然若素坐著的Don望了一眼坐在那默默吃東西的Anne。

  見她眉頭微皺,眼神渙散。

  停頓一會,他拿起公筷夾起一只紅彤彤的大蝦放進Anne碗里。

  說實在的,Anne懷疑蝦有毒,以致她望著蝦,蝦望著她,大眼瞪小眼而始作俑者全然不知。

  其他人忙著起身干杯玩鬧勾肩搭背,哪有時間注意他的小動作,不然的話,會全場寂靜內(nèi)心策馬馳騁,明天成為轟動警局的十大八卦新聞的榜首,成為下午茶的高級私房甜點。

  不明就里的Anne小姐依舊看著無辜的大蝦有力的雙鉗,又表情淡漠心里卻莫名看著Don。

  怪異的人。

  她動作生硬地咬一口大蝦,蝦燙嘴又鮮美,辣燙的蝦膏噴薄而出,灌滿整個口腔,舌頭微微發(fā)麻。

  吃完飯,大家撐著肚子或者撐著桌子放空,安靜地進入思考人生階段,流連著墻壁上的詩句山水畫,回憶起已經(jīng)歲月模糊的英雄事跡,對于Don來說就是——

  吃撐。

  這時,有個年輕小伙,穿著白色襯衫,上面有些許油漬,躊躇并蹣跚到Anne旁邊,舉起手中的茶杯想與Anne碰杯,“很高興認識你,黎安池小姐,我叫阿槐?!?p>  Anne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對于不熟悉的人,她向來冷淡。

  除了對他與付思展,Anne很少表現(xiàn)情緒,防備心極強。

  阿槐略羞怯地撓撓頭,尷尬地往她位置上的杯子一碰,“以后可以請教你嗎,我是情報資源科的。”畢竟她是個心理顧問。

  Anne再一次點點頭。

  阿槐彎腰,“多多關(guān)照。”,就一溜煙跑開了,留下一股清淺與水的味道。

  青春真好。

  等人散了后,付思展留下她,讓Don在外面等候著。

  “Anne,他們有找你嗎?!备端颊箵沃骠[后的疲憊,低沉發(fā)問。

  “最近沒有?!彼麄兇_實不找她了。

  而可怕來源于未知。

  付思展展開自己的身體,像釋放一些東西一樣,“這樣的話,就麻煩了,不知道他們怎么做,只能見一步走一步?!?p>  太被動了。

  ————

  房門外的阿槐在來回踱步,等著Anne小姐出來給她道別一聲。

   Don看著手機,斜眼看他,“你等人?”

  幫他一把好了。

  阿槐看著似乎可以通天徹地的Don先生,莫名心虛不敢否認,狼狽收拾自己內(nèi)心的霞思云想,“一場同事嘛,就想著道個別?!?p>  “確實,第一印象很重要呢。”Don笑得迷人,像是狼煙后的陷阱。

  對陌生人而言,第一印象最重要了。

  對他嘛,最近印象最重要了,對于熟悉的人。

  阿槐附和著,感覺渾身不自在,“是呀呵呵呵呵······”

   Anne開門出來,看見恰逢機緣的阿槐,“先生,你可以把付思展送回去嗎。”

  阿槐表情含蓄,行為舉止得體,眼神清澈,應(yīng)該是值得托付的人。

   Don看著阿槐進去,與她一同步入電梯,“他叫阿槐。”

  “······”

   Anne確實忘記那個男生的名字了,這個男人察覺到了啊。

  “說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也忘記了我的名字呢,還是單音節(jié)的名字。”真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她沉默著,看著倒數(shù)的數(shù)字,“那次真的是第一次嗎?”

  他倒是一臉曖昧模糊著清晰的字眼與發(fā)音,“誰知道呢,一見如故的故事可不少不是嗎?!?p>  電梯緩緩打開,一個密閉的空間有個窗口連接著外界,又緩緩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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