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淵和殷靈玥離開后,尹寂昀并沒有離開書房,他輕輕地?fù)崦欠郑敲礈厝?,那么小心,仿佛是在撫摸心上人的臉頰。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癡迷、沉醉、貪婪,這些世人都沒法看得到的情緒,在此時此刻都體現(xiàn)在他的身上。
他忍不住一個人低聲喃喃。
“云夢,你可知道,我用盡十幾年的光陰都揣度不清的事,那丫頭只一眼就能看懂,她和你,真的好像,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像極了當(dāng)初祁連山上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鮮衣怒馬的你?!?p> “我始終謹(jǐn)守著當(dāng)初對你的承諾,沒有派人去調(diào)查你的下落,沒有死死地糾纏著你,我聽你的話成家立業(yè)了,娶了別的女人,可你怎么就對我那么殘忍。”
“我苦苦的等待著你,等你愿意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可是十多年過去了,也沒有等到你回來,你怎么可以讓我一個人漫長而無助的等待?”
“我是你最疼愛的小師弟???你忍心舍我而去?怎么……怎么忍心多年來杳無音信,等我再次知道你的消息時,竟然是……是你已經(jīng)與世長辭的消息!”
“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有你這么狠的心,明知我愛你深入骨髓,你卻一點機會也不肯給我?!?p> “我真是不明白,他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癡心錯付九死不悔?值得你心灰意冷一心求死?”
“如果是我,我絕不會讓你吃一點苦、受一點委屈,他們怎么可以那樣對你!怎么可以!”
“不過你別害怕,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九泉之下孤單寂寞,害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早晚有一天我會送他們下去陪你的。”
“大師兄已經(jīng)下去陪你了,他當(dāng)初悔婚娶了別人,害你成了人們口中的笑柄,這就是他應(yīng)該付出的代價。”
“你別急,不久之后,二師兄也會去陰曹地府向你謝罪,他當(dāng)年污了你的清白,卻對你始亂終棄,他罪該萬死!他應(yīng)該被千刀萬剮、被天打雷劈、被伐骨戕心!我會慢慢的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看,我做得多好,我永遠(yuǎn)都是那個最懂你的小師弟,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我做得那么好,你怎么連個夢都不愿意托給我,你還是這樣,一點機會也不肯給我?!?p> “……”
尹寂昀的目光忽然變得狠戾,拇指上的玉扳指,也被他外泄的殺氣生生震碎,化作了粉末。
他轉(zhuǎn)身入了密室,點起了燈,像往常一樣,拿著一塊精致的手帕,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那把通身碧玉的寶劍,漸漸的,眼中的光芒盡數(shù)化成了一汪春水。
直到一個老人走到他的身邊,他才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劍,抬頭看著老人。
“忠叔,你來了?!?p> 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忠,他是這夢回山莊里唯一一個沒有尹寂昀的允許就可以自由出入整個山莊的,尹寂昀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主子,保重身子要緊,您這樣一呆就是幾個時辰,身體吃不消的!”
徐忠滄桑的聲音帶著懇求的哭腔,年過八旬的老人,看著自己視若親子一般的主子這樣黯然神傷,抑制不住的老淚縱橫。
“忠叔,抱歉,都是我的錯,讓您擔(dān)心了,我以后會注意的。”
“主子,您快別這樣說,折煞老奴了!”老人撲通一聲跪在尹寂昀跟前,聲音哽咽。
尹寂昀連忙扶起徐忠,道:“忠叔,您快起來啊,您應(yīng)該知道在寂昀心中,您從來都不是下人?!?p> 徐忠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男人,他已經(jīng)不年輕了,一手創(chuàng)立了夢回山莊,并且僅僅花了十年的時間,便將夢回山莊帶上了天下第一山莊的至高地位,成了江湖上威名遠(yuǎn)揚的尹莊主。
可是徐忠知道這些年來主子的心里很苦,人前那個談笑風(fēng)生、溫潤和善的尹莊主,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毫不掩飾的露出自己的脆弱。
“忠叔,你有沒有覺得,她,像極了她?!币抨劳蝗婚g這樣問徐忠。
徐忠點點頭,不可置否,殷靈玥是這么多年徐忠見到的女人中,長得最像那個女人的人,就連當(dāng)年的云初,也只不過是眉眼間神似罷了。
“忠叔,你說說看,她會不會是云夢怕我孤單,托上天送我的禮物?”
“是的?!?p> “真的?”
“嗯!”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她留在身邊?”
“當(dāng)然可以,只要您想要,老奴就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您的。”
尹寂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復(fù),滿意的笑了。
主子,不管別人怎么看你,怎么待你,徐忠會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但凡是您想要的,我就算是不擇手段,也會為您得到。
徐忠的凹陷的雙眼里閃過一絲陰翳,泛黃的老臉上溝壑縱橫,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但是卻絲毫不妨礙他的狠戾。
徐忠寬大的手掌輕輕的拍著尹寂昀的脊背,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慈父般和藹的微笑。
“主子,邵梓楓來我們莊里也有好些日子了,您打算怎么處理?”
尹寂昀站起身來,“忠叔認(rèn)為該如何處理?”
“依老奴看來,就這么晾著他吧!”
“哦~”尹寂昀眉梢上挑,“忠叔是怎么想的?”
“確切的來說,我們不動手,自然會有人替我們動手,我們夢回山莊能夠不淌這趟渾水,就盡可能的避免?!毙熘翌D了頓,接著道,“畢竟,還有人比我們更希望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p> “忠叔說得有理,邵席那邊又來信了?”
“主子料想得沒錯,加上之前壓下的,一共二十封書信了?!?p> “也對,邵家的那幾個老古董不斷的給他施壓,也怨不得他被逼無奈狗急跳墻?!币抨劳蝗粚ι巯派暇烤箤懥诵┦裁?,很感興趣,“忠叔,那封信呢?”
“主子,您還是不看比較好,那樣的垃圾,看了恐怕也只會污了您的眼睛?!?p> “忠叔,看看也無妨,我倒想知道,一個沒有用的廢物,究竟想對我說些什么?”
“無非就是要您斬草要除根,否則后患無窮之類的話,說什么您和他早已經(jīng)是一條船的人了,他若是翻船掉進(jìn)水里溺死了,您也離落水不遠(yuǎn)了,主子想要看的話,待會老奴拿給您?!?p> 尹寂昀擺擺手,“既然如此,我想就不必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一個小小的邵梓楓,能掀起多大點風(fēng)浪!不要以為他自己懦弱無能,便以為我和他一樣經(jīng)不起打擊?!?p> “可以的話,主子最好別再理會邵席,這些年他仗著與主子的關(guān)系,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到處為非作歹,敗壞了主子的聲譽,給主子帶來了諸多麻煩,這樣的人,不值得主子關(guān)照?!?p> “忠叔說的是。”
主仆二人一邊聊著天,一邊離開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