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伊從趙祺機車后下來,沿著忽明忽暗的樓道上了樓,鑰匙伸進鎖孔,傳出老鎖特有的吱嘎聲,身后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本來就暗淡的光線,讓孟伊有種壓迫感。已經(jīng)是晚上8點多了。
趙祺打量了一眼孟伊的出租屋,只有一間房間,但是布置的很溫馨,一張狹小的單人床靠在最里面,地面上鋪上了地毯,上面是橫七豎八的零件,一張狹小的舊沙發(fā)靠著門口,前面是一張小茶幾,上面什么都沒有,反倒讓人覺得這里是長時間沒有人住的,趙祺靜靜的打量著這屋子里的一切。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坐吧”。
孟伊指了指地毯,“就是這些,把他們拼好就行了”。
趙祺掃視了一下地攤上七零八落的零件,脫下外套,坐了下來,可能是腿長的原因,姿勢看著極為不舒服。孟伊拿過來兩個抱枕,讓他靠著。
“這樣可以舒服點。”
孟伊轉(zhuǎn)身將沾滿血污的外套脫了下來,隨手放在沙發(fā)上。趙祺看著那件血衣,皺了皺眉,胸中似有什么翻騰著。孟伊重新找了件外套披上,在門邊上躊躇“那個,我到外面轉(zhuǎn)一圈,你慢慢拼啊。”說完慢慢的轉(zhuǎn)身想往外走。
“二半夜的,你準(zhǔn)備去哪轉(zhuǎn)?”趙祺看破了她的擔(dān)憂,手上并沒有停。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趙祺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到半點的情緒。
“你···”孟伊無奈道,“我是不敢保證會對你怎樣?!彼穆曇粜〉綆缀踔荒茏约郝犚?,
但他明顯感覺到趙祺背一僵,但只是一瞬,他繼續(xù)擺弄著手中的零件。
這是一個月前她才找廠家定做的,這些零件被拼成了幾個部分,但是,很顯然,孟伊現(xiàn)在不知道如何把這些部分都拼成一個整體,因為這些零件的相連處都用的是榫卯鎖扣,她又是查資料,又是找視頻,把手都弄得鮮血直流,可還是不行。
趙祺掃了一眼地上的零件,“這些都是你拼的?”
“是??!可是怎么把它們連在一起呢?”孟伊苦惱的拿起其中的兩個相互擺弄著。
“工具箱幫我拿過來?!壁w祺動了動長腿道。
“哦?!泵弦料胄?。
孟伊從墻角邊拿過工具箱放在趙祺邊上。
“工具還算齊全,只是,你做的這些。”趙祺皺了皺眉,“大部分要拆掉重新來過?!?p> “???為什么?這不是快拼好了嗎?”孟伊驚到。
“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你安靜坐著就好?!壁w祺拿著這兩個部分研究著,專著的神情讓孟伊有些拔不開眼睛。
“好看嗎?”趙祺眼都沒抬。
被人抓個現(xiàn)行,孟伊不好意思的轉(zhuǎn)過身。孟伊不得不承認,即使過去這么長時間,自己還是會被趙祺吸引。沒辦法,就是這么沒出息。
已經(jīng)好久沒這么近的距離看趙祺。燈光將那高聳的鼻梁在雕刻般的完美的唇上投下陰影,惺忪的雙眼上蓋著長長的睫毛。
她從來都是默默的干著交給自己的事情??上О?,如果自己不是這么慘,不是那么忙著掙錢養(yǎng)活自己,或許真的會發(fā)現(xiàn)漫漫人生路上的好風(fēng)景,就算是當(dāng)初他不跟她提出了分手,她也只是覺得是自己不夠好,從沒怪過他。
“我一個人拼了快一個月了,可還是這么橫七豎八的,我必須盡快把他拼完。”熬了十幾天的夜,孟伊本來應(yīng)該是很困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這會居然十分的清醒。
“為什么這么趕,我答應(yīng)你會幫忙就一定會做到,你沒必要二半夜帶···男生···回來?!?p> “你害怕了?”孟伊將雙腿盤坐在沙發(fā)上,“放心,我也不會對你怎樣的!該怎樣也怎樣過了?!闭Z言中似乎還有點失望,是啊,自己真的只是因為這個黃鶴樓才讓他單獨來自己房間的?還是想問他原因,跟自己分手的原因,可是真的當(dāng)趙祺就是這么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身旁時,她卻什么都說不出口。只是這么失神的望著那個忙碌的身影。
趙祺似乎感受到了來自背后灼灼的目光,他輕嘆一聲:“所以,你一個月來夜不歸宿,還冒著被學(xué)生會開除的風(fēng)險,三次無故缺席學(xué)生會的活動,就是為了這個?”趙祺手中沒停。
“基本上算是吧,不然還能為什么?”孟伊的思緒被趙祺打斷,趙祺的聲音明明聽不出絲毫的情感,卻總有種吸引力,讓孟伊不由自主的想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孟伊望著趙祺的背影,漸漸的,一陣?yán)б庖u來,但她還是強打著精神。
“唉唉唉,話別說的那么難聽,什么叫夜不歸宿,我是在干正事?!?p> “反正都是一個意思?!壁w祺隨意道。
“你怎么知道我夜不歸宿?學(xué)生會連這個也要管?”孟伊自言自語道。
“對了,我記得你是金融系的,怎么回去參加建工系的古建筑展覽呢?”
“愛好而已?!?p> “愛好?”孟伊瞪大了眼睛。
“腦子好,長得還好,你讓別人還怎么活!”孟伊感嘆著,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你是在夸我嗎?”趙祺嘴角微翹,眼中閃過一絲的得意的神色。
“我只是闡述一個事實?!?p> 看著孟伊十分不雅的睡姿,趙祺無奈的搖搖頭,慢慢站了起來,一個巨大的身影將孟伊蓋在下面。趙祺幫她把鞋子脫掉,從床上拿來被子幫她蓋上,孟伊不知道做了什么夢,眉頭緊皺,將被子緊緊的裹著。趙祺坐在她旁邊,伸手幫她理了理頭發(fā),拿來毛巾將她臉上殘存的血漬清理干凈,他的動作輕柔,孟伊熟睡著。
“對不起,等我?!壁w祺望著孟伊的睡顏,只說出這五個字。隨后起身,將她搭在沙發(fā)靠背上沾滿血漬的外套洗干凈晾了起來。
突然,孟伊的眉頭微微蹙起,表情痛苦,像是做了什么噩夢。
“媽,你別走。我不是故意的。”
“我對不起你?!?p> “我求你,別不要我。我真的錯了?!闭f著,一陣陣的抽泣著,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在枕巾上,消失了。
趙祺將手放在孟伊的肩上。孟伊驚醒。
坐起身,緊緊蜷縮在沙發(fā)里面,警戒的望著趙祺,臉上的淚痕還在。
“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幫你蓋好被子。”
電話在桌上震動,趙祺接了起來。
“你看清楚了嗎?”
“好的,什么都不要做,悄悄的離開,回家睡覺?!?p> “···”
“車牌號你看清了嗎?”
“想辦法查一下,我想知道是誰?!?p> “這個已經(jīng)拼好了,我先走了?!?p> 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房間里只剩下孟伊一個人。地上赫然擺著的不正是那座她費了十幾天的時間卻依舊沒拼好的模型。
她光著腳,坐在“黃鶴樓旁邊”,左右打量著,真漂亮。
孟伊的手指摩挲著“黃鶴樓”的飛檐斗拱,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夠。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孟伊,我向自己保證,這是我最后一次。從此,我們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