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明為貨船卻分上中下三層,上層裝有貨物有守衛(wèi)把手。中層被分割為一扇扇隔間住著與上層貨物同行的商人,這一層也是最為吵鬧隨處可見打扮美麗的女人在長廊屋間進進出出。船底通艙載著三教九流人員雜亂,多是惹了麻煩想要隱藏行蹤之人。
這船專在夜間靠港,有負責(zé)引路的人將客人蒙了眼走暗道入城,船上打著專屬旗幟每月定時向水盜上供,平日里算得上安全穩(wěn)妥。
起火的是上層貨物,哭喊的是中層商人,下層已經(jīng)被清掃一空,男人的尸體布滿了通艙,女人掙扎著被人抱腰扛起扔在大船周邊的小船上。
中艙靠近船頭的小房間里,方臉青年將寬厚橫刀立在小桌旁,他的手指不斷敲著床邊的一口小箱子愁容滿面——這是一小箱子黃金也是他的所有積蓄,此行他帶著一切來到北域只是為了找一條生路。
小房間的門已經(jīng)粉碎,門口倒著兩個穿著破爛的男人,這兩個水盜雖然衣著破爛而且?guī)еD昶性诤I系膼撼?,可他們的可刀卻鋒利。他透過屋內(nèi)小窗看著月光下那些像貨物一樣被拋上小船的女人。
方臉青年嘆了口氣,自顧不暇并不是坐視不管的理由。他將小箱子用布包了綁在身后,抄起橫刀接近了哭喊的聲音。
那是一個小姑娘,她身前是一個死死抓住長刀的男人,男人渾身是血對著小姑娘大吼:“鈴鐺快走!不要管爸爸……”
水盜狠狠踢著男人的腦袋一下比一下狠厲,小姑娘兩腿發(fā)抖癱坐在門邊無助的哭著。
“噓?!?p> 方臉青年蒙住小姑娘的眼睛,水盜的腳依舊想對男人腦袋踩去,身體卻軟了下來砸在一邊。
他看見男人嘴唇張合好似想要說些什么,于是俯身在他耳邊。
“幫我照顧……”
男人只來得及說了四個字就松開緊握長刀的手躺在一旁——那把長刀從男人腹部插進身體,幾乎將他身體貫穿。
方臉青年仰頭深吸口氣,抱起小女孩快步向前走去。
中層船艙,哭聲一片的長廊上有兩伙人卻格外不同,他們守住了中艙船尾部輪流抵擋著水盜的長刀。
光頭漢子與他的兄弟急促喘息著,守住船艙并不容易即使與人輪換幾人身上也都受了傷。他斜著頭看向身邊不遠處那個少女,從船艙暴亂到水盜圍攻那個女子一直呆在護衛(wèi)身邊,雖然眼神中帶著關(guān)切和同情但沒有什么緊張之色。
也是,女孩身邊的五個護衛(wèi)的確有兩把刷子,他們丟下一個兄弟才勉強守住的船艙對方三個護衛(wèi)卻游刃有余。
光頭漢子回頭看著身后蜷縮在他們保護下的商人突然哈哈大笑,他身邊的兄弟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著笑了起來。
“頭,你看……?”
光頭身邊一個瘦如麻桿的男人悄悄問道。
“麻桿你怕了?”
“你后悔搞了他們一波被追到這里?”
麻桿似的男人看著身邊僅剩的五個兄弟,有些不甘心的點點頭。
他轉(zhuǎn)頭將目光凝聚在護衛(wèi)保護下的少女身上,那少女雖然經(jīng)過特意打扮卻難掩身上富貴之氣,他仔細的觀察女孩身邊的五個護衛(wèi):很強,而且進退有據(jù)若只是這些水盜沒有任何問題。
但對上他們的首領(lǐng),不夠!
他回想起來一路上不斷倒下的兄弟,就連頭兒也是拼著命才讓這幾個人逃脫出來。
眾水盜圍著他們圍攻不已,強攻之下他們顧不得休息兩伙人并成半圓形防御抵擋著外面的狂刀。
又丟下幾條命后,水盜們放緩了對他們的圍攻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清掃到其他船客上面。
“咱們這群兄弟不能死光了,一定要有人活下來繼續(xù)走下去。”光頭幾人對視一眼猛地甩開身邊護衛(wèi)沖了出去,很快,幾個人就退了回來身上帶著更多的傷。
當他們想要突破水盜包圍時,那些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水盜武士就會出手將他們重新趕回包圍圈。
一個護衛(wèi)看著光頭嘴角冷笑:“怎么不跑了?一群貪生怕死之輩!”
“你們跑了,這些手無寸鐵的商人怎么辦?哼,趕緊滾!你們跑了我們也能守住這里?!?p> “昌邑?!鄙倥p喝了一聲護衛(wèi)的名字,護衛(wèi)退回一旁看著光頭幾人滿臉不善。
的確如此,到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不是在單純的為自己而戰(zhàn)斗,在他們身后是二十幾個手無寸鐵的人。
“靠,一群傻子?!?p> 光頭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但是看見前方冷眼相觀的水盜武士,他知道自己幾個人逃跑的機會微乎其微。
船客中當然不乏習(xí)武之人,但是他們都不能稱之為武者。一看見對方兩三個人圍上來,就亂了手腳最后倒在血泊中。
中艙來回亂跑的人很快就不剩多少,壓力重新回到了這一波人的身上。
光頭手臂耷拉著臉上卻帶著滿不在乎,他方才手臂挨了一重刀換去了水盜一個小頭領(lǐng)。
他退到后面休息著:“船是你們放火燒的?”
“怎么,有意見?”昌邑看著光頭面露輕視,話語間毫不客氣。
“嗯,可以吸引附近的人過來,而且他們不能劫走大船,我們會多一些時間。”女孩卻認真的解釋了一番。
光頭嘴角一咧感受著頭頂木板“噼里啪啦”的聲音:“你真以為他們只是是水盜么,你什么時候見過北域邊上的水盜做的這么絕,男的殺死,女的抓走?”
“他們是?”女孩瞪大了眼睛。
的確,她也是心中疑惑,通常北域水盜對待客船都比較平和只是劫財,眼前這群人的實力已經(jīng)超出了普通水盜的概念,在這邊丟下了十幾條人命還是圍著不退。
當船上的客人慘叫聲逐漸淡去,火勢已經(jīng)蔓延到了中艙。
“倭人。”光頭甩了甩受傷的手臂輕吐二字,可惜無人聽見。
“一群沒用的廢物?!?p> 圍住眾人的水盜突然停手分開,中間走出一個卷發(fā)男人,他手上的金幣不斷在空中翻騰跳躍。
“來了……”麻桿心中一緊。
“靠,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了?!?p> 光頭吐了一口吐沫,從地上抓起一柄水盜的長刀:“一會我去拖住那個領(lǐng)頭的,你們多殺兩個別虧本?!?p> 說完這句他斜眼看著女人身邊的護衛(wèi)。
“爛泥就是糊不上墻?!?p> 一直保護在女孩身邊的高大護衛(wèi)與光頭對上目光,他冷哼一聲拔出雙手闊劍上前與卷發(fā)男人對視:“等你好久了。”
一時間,船艙上安靜無比。
那些水盜站在一邊崇敬的看著卷發(fā)男人,被圍困在船尾的眾人眼神中再次生出希望,如果那個護衛(wèi)可以抵擋這水盜首領(lǐng),他們也就有希望脫困而出。
“頭,上不上?”麻桿在一旁咽了口吐沫。
“干,這群狗日的?!?p> 光頭抓住長刀不顧自己受傷的手臂沖了上去,高大護衛(wèi)雖然口中不屑,但也抓住這個機會出手。
只一近身,光頭就被卷發(fā)男人一腳踢飛狠狠的砸在走廊之上,高大護衛(wèi)的劍已經(jīng)快臨近卷發(fā)男人頭頂,卻見男人仰頭給他一個笑容,然后迅速出刀將闊劍斬斷,接著一刀削斷了護衛(wèi)的脖子。
斬首!
身后的眾人一下子炸開了,他們滿臉絕望的咒罵著:“水盜,該死的水盜!”絕望迅速蔓延到每個角落,即使卷發(fā)男人沒有再出手。
女孩眼神凝固,她怔怔的看著在地上滾過來的腦袋,像是一個木偶。
“別嚷了,老子就他么是水盜?!甭闂U抓起長刀對著身后惡狠狠的吼著。
“小姐小心?!辈刈ゾo戰(zhàn)劍警惕著怒吼的麻桿。
“對,老子是水盜不假,但他們是倭人!??!”眾人聽不見麻桿再說什么,只有水盜兩個字在他們腦中盤旋他們一窩蜂的躲到少女身后,護衛(wèi)一時間手忙腳亂起來再難在擁擠中保持陣型。
卷發(fā)男人看著對方氣勢已破臉上有些滿意,他向眾水盜揮了揮手,水盜們一擁而上開始清掃戰(zhàn)果。
水盜的圍攻沒有比之前更猛烈,他們謹慎的避免無用減員,可眾人再也抵擋不住了。
麻桿把光頭扶起將療傷藥喂他服下。光頭轉(zhuǎn)醒第一件事就是向麻桿要刀:“媽的,反正都是死給我多弄死幾個?!?p> “頭,我們完了?!甭闂U哭喪著臉。
“你小子廢物?!甭闂U下意識的閃躲著光頭的巴掌,卻發(fā)現(xiàn)那手掌無力的耷拉到地上。
光頭怒視著麻桿的雙眼:“你忘了我們是為什么聚在一起的?你忘了我們?yōu)槭裁匆獡尳倌切┘樯痰腻X財?!!”
“我們買不起丹藥修煉,我們練的法門也是大路貨,我們拼命的提升自己的實力是為了什么?”
“倭人來了,到了該報仇的時候,我們這些年磨刀究竟是為了什么?。。??”光頭幾乎是喊了出來,他強撐著自己坐了起來拼命想要抓住身邊的長刀。
那些受保護的商人已經(jīng)全部被拖走,剩下的水盜將他們包圍。
光頭這邊還剩三個兄弟,而女孩身邊只剩下一個護衛(wèi),這場混亂似乎已經(jīng)到了最后。
突然,水盜后面一陣慌亂,一個耀眼的刀光劈開隔門,卷發(fā)男人抬頭不慌不亂的抽刀將刀光擋下。
方臉青年抱著一個小女孩走船頭走來,他的身邊是兩排水盜尸體,他先是看了看光頭等人不經(jīng)意的皺了一下眉頭,然后領(lǐng)著小女孩走向護衛(wèi)保護的少女身邊:“先幫我看一下?!?p> 他這樣說著,然后像方才護衛(wèi)一樣走到卷發(fā)男人身前,一句話不說一刀劈下。
卷發(fā)男人臉上閃過笑意,舉刀,接著他發(fā)現(xiàn)那刀上的力量出乎他的想象。
“噗通”一聲。
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他跪了下來。
“怎么還不下來?”
燃燒的船邊,唇上留著一撮小胡子的水盜蹲在小船頭一邊觀望著一邊把玩著劫掠的女人。
“二副。”一個倭人武士臉上掛著一個男人心領(lǐng)神會的笑容。
“咦,有人迷路了?!?p> 小胡子抬頭望向天空,這夜正值月隱是殺人的好時候,他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個有趣的笑容。
一條獨木舟向他們的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