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草在開戰(zhàn)之前會比部隊先到,為什么還要補給,這場仗究竟打了多久?”
王德才的指甲緊緊摳著地面,“一月有余,糧草沒有先行,當時北邊也有戰(zhàn)亂,借調了我們的糧草?!?p> “那你當時在哪里?”
“我在商洛,無量宗的勢力遠超我們所想,軍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如果沒有援軍與糧草來,我們必死無疑!我說我去找援軍,去接糧草,我,我沒有做到??!”王德才聲音凄涼,飽含悔意,“我太害怕了,我怕死,留在商洛是死,沒準出去我能活,但是......”
褚暻接過他的話,“但是你根本沒去,你當了逃兵,你把他們都丟在了那里!”
王德才嗚嗚咽咽,“就算我去也沒有用!戰(zhàn)事吃緊,無量宗早就拖住了言卿他們,他們就是想困死我們!”
褚暻忍住上去扇他兩個巴掌的想法,繼續(xù)問,“后來呢!”
“言卿明白了無量宗的詭計,他當時遠在東南,卻只花了三天時間帶精兵趕到西邊的商洛,但還是晚了一步?!蓖醯虏叛凵窨斩矗拔铱匆娝麄儑闪艘粋€圈,以血肉筑成墻,每個將士身上都插著數(shù)只羽箭,圈內是奄奄一息的她,她的心口鮮紅,臉上全是血污,小小的一個人兒就那么靜靜躺在那里?!?p> “她是筱筱?”
“對,她與言卿青梅竹馬,大家都說未來她是要嫁給他的?!?p> 只是她不會有未來了,那個巾幗英雄的靈魂永遠留在了西部商洛,同她的戰(zhàn)士們一起,守衛(wèi)著大濟的邊疆。
褚暻忽然想哭,她眼前仿若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嬌顏女子,手持刀劍,戰(zhàn)甲披身,用一己之力保護她的國家。
夏風悶熱,蟲與鳥似乎都為這個故事感到悲傷,一片寂靜。
褚暻的思緒飄遠又回歸,她還是覺得不對勁,“照你這么說,言卿應該把無量宗都滅了才是,你說的‘他們’又是誰?”
王德才如驚弓之鳥,眼睛紅腫不堪,卻充滿驚恐,“言卿抓了無量宗的所有人,沒有放過一個,他把他們活活燒死了!萬鬼同哭也不過如此,那場火把周圍百里燒得寸草不生,如今依舊凄涼!”
突然王德才定定地看著褚暻身后,他的眼睛瞪大,褚暻只覺得汗毛根根豎起,迅速像后面看去,然而什么都沒有。
“無量宗不可能還存活于世!若是有也都是假的,一定是言卿搞的鬼,他是個怪物,楊語堂、喬喬都是他的人,他手下殺手無數(shù),堪比無量宗,他報復我爹,還有,因為雨季將至的問題,言卿也與我爹為修繕大壩的問題爭執(zhí),這么些年他處處相對我們,不僅如此,他還要殺我,他要替林辭筱報仇!”說到最后,王德才變得極度癲狂,孝衣上沾滿泥土,他一直往角落里藏,整個人詭異萬分。
褚暻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她又轉身看向自己身后,一棵巨大的樹靜靜立在那里,樹冠隨風輕微抖動,沒有任何異常。
褚暻上前幾步抓住王德才的衣領,“沒有證據(jù)的事情不要亂說,最后一個問題,當年是誰借調了要運往商洛的糧草?”
王德才似乎是氣力用盡,耷拉著腦袋,沒有回答。
“回答我,是不是葉聽風!”褚暻逼問。
聽見這三個字,王德才身體輕微顫了顫,點點頭,“是他,北邊與臨雪國局勢緊張,內憂外患不說,當年天氣惡劣,收成不好,糧草本就稀少,若不是他的借調,我爹早幾天動身,也不會冒險走小路了......”
原來如此!
褚暻想起一首童謠:
少了一個鐵釘,丟了一只馬掌,
少了一只馬掌,丟了一匹戰(zhàn)馬,
少了一匹戰(zhàn)馬,敗了一場戰(zhàn)役,
敗了一場戰(zhàn)役,失了一個國家。
雖然沒有那么嚴重,但是道理還是差不離的,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引發(fā)的連鎖反應。
因為葉聽風的借調糧草,導致王峰運送不及時冒險走小路遇上無量宗攔截,商洛斷了糧草;無量宗多地制造混亂,拖住言卿,待他反應過來也于事無補。
商洛之戰(zhàn)該是怎樣的絕望?
然而褚暻還是覺得突兀,言卿確有動機殺王峰,可是如果真的殺了,他忍了這么些年,為何突然爆發(fā)?
那兩封送給溫情居與醉霄樓的信又如何解釋?
這一刻褚暻覺得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她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的大樹上有人將所有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人一雙眼睛薄涼,嘴角卻掛著微笑,他等的獵物終于上鉤了。
待褚暻走后,王德才宛如靈魂出竅一般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那個小侍衛(wèi)的到來讓他回憶起他這二十年來最痛苦的事情。
他這三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后悔自己當時的所作所為,他為何如此懦弱,他果然自始至終都配不上那個無論何時都會保護他人,首當其沖的林辭筱。
他或許連喜歡她的資格都沒有,她是天之驕女,他是微末塵埃。世人皆知他愛慕她,覺得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其實他何嘗不知呢?
直到商洛之戰(zhàn),他才明白他從來最愛的還是自己那條命。自她死后,他沉溺于聲色犬馬之中,從此臭名昭著。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忘掉過去。
可是誰都錯了,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就永遠不會過去。
王德才靠在門后,眼淚無聲流下,不知過了多久,模糊之間他發(fā)現(xiàn)桌上似乎有什么東西。
他眨了眨眼,這才看清那是一封信,他走近拿起,信封干凈沒有任何字跡,他的心驟然跳得極快。
潔白的信紙上字跡潦草,顯然很是倉促,但他不可能認錯是他父親王峰的筆跡,“......老臣自大濟開國以來便一直追隨言家,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小王爺言望舒與無量宗關系密切,臣懷疑他在暗中豢養(yǎng)著這批慘無人道的殺手......因臣的懷疑,小王爺處處與臣作對,臣便以身為餌......若死,則證明其心可誅,還望陛下查明真相,以慰老臣在天之靈......”
除此之外,里面還有一張紙,卻不是他父親的字跡,“殺手是醉霄樓喬喬,言卿身邊那個小侍衛(wèi)阿楚親眼看見的?!?
鹿芒果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