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說心里話

　　等我再回飯店上班的時候，老板的臉色很不好看，我處處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她一生氣把我開除了。

　　我還想多掙點錢還賬呢？張磊不知道我為了幫他借了外債？我只是說從監(jiān)獄里出來后，掙的錢一直還沒有花呢？

　　其實，他不知道，我這幾年真的沒有掙多少錢？再說，張磊也說過，等水稻賣完了就會給我錢。

　　英姐是個精明的人，她和阿美是一伙的，阿美又和老板是一伙的，老板又和英姐是兩口子，他們?nèi)齻€人就形成了一個圈，少了誰都會是個缺口。

　　飯店里就我和張姐是一個外人，因為我倆的活是個人就能干，沒有技術(shù)含量。

　　這就好比是蓋樓房的大、小工，大工活不累，反而掙的多，因為有技術(shù)。小工就和我一樣，掙的少而且還累，就是沒有技術(shù)含量。

　　老板和阿美整日的眉來眼去的，經(jīng)常趁著我出去拿東西的時候，兩個人還臉對臉地說著悄悄話，有時動作有點過？讓我不小心碰到，卻把我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有時老板休雙休日時，還會給他倆創(chuàng)造機會，客人少的時侯就讓阿美賠他到超市買明天預(yù)備的菜，兩個人出門就裝做陌路人似的？走不同的路卻要到同一個目的地。

　　如果他倆約會高興了，老板的心情就非常好，吹著口哨編排新的菜譜，對我們也是客客氣氣的。

　　如果沒有約會或者生氣了，那第二天上班我們就遭罪了，老板敲鍋打碗的，那聲音震的人心都在發(fā)顫。

　　我這時的心里就開始怨恨徐阿美，約會的時候就讓他高興點嘛！就不能不惹這個大祖宗？害得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

　　我偷偷地瞥向阿美，她的表情也很難看，臉上一點的血色都沒有，時不時地咬咬下嘴唇。

　　下午一點左右，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本來天氣一熱，人心就煩，可外面的知了也不睡覺，爬在樹上知、知、知沒完沒了地叫。

　　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去到樹邊找那只該死的知了，一邊找一邊發(fā)誓：要是讓我找到你，我直接就把你扔進(jìn)油鍋里炸了。

　　阿美呆呆的坐在那里，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我最害怕的就是看到別人哭，她和老板的事我更不知如何說起？

　　“阿美，別哭了，這么熱的天該上火了。身體要緊?。∩妒孪腴_了就好了。”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都感覺是蒼白無力，一點的力度都沒有，同時后悔自己又多嘴了，弄不好會招到阿美罵的，還有老板那鄙夷的目光。

　　“夏小雨，她們都走了，現(xiàn)在就咱們兩個人，我有好多話都憋在心里。想傾訴給你聽，不要笑話我?。　?p>　　我使勁地點頭表示愿意聽，之所以這么做？就是想對她有個保證，能得到她的信任真的是不容易的事。

　　但是，我又有點不敢聽，這種事情最好是不聽、不問、不關(guān)心。

　　阿美沒有看出我的心思，還是要給我講述，也許她真的沒有找到合適的訴說者。

　　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她的名聲就會被人搞臭，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人人都有一段坎坷的路。

　　我也能看出阿美為了這個工作真是太不容易了，如果她不聽老板的，老板就像現(xiàn)在對待我一樣，吆五喝六的、代答不理的、弄得人心里涼涼的。

　　阿美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們家里所有人都是農(nóng)村戶口，父母的歲數(shù)大了，沒有退休金，兩位老人到現(xiàn)在還找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干。尤其是逢年過節(jié)看到老人就做四個青菜，把好吃的東西都留給我們回去吃，于心不忍啊！我就發(fā)誓，一定要多掙錢贍養(yǎng)老人，可我的身體不好，出大力的工作又干不了。這個小鎮(zhèn)上能有什么工作適合像咱們這樣沒有文化沒有資歷的人呢？我在這個飯店老板給我2200元，工資算是高的。我家的大體情況你也知道，丈夫找工作也是挑三揀四的，不是嫌累了？就是工資少了？要不然就是時間長了？到現(xiàn)在也沒有個工作。好在家里拆遷時，開發(fā)商給了三十萬，這也就成了他的老本了，更不想著找活干了。他也不想想，兒子以后上學(xué)，結(jié)婚得用多少錢？當(dāng)今的社會沒有房子、車子、票子？哪個小姑娘愿意嫁給你？我兒子長相不好？學(xué)習(xí)再不好？如果不多花點錢哪行啊！找個對象挺困難的?！?p>　　阿美說到這又掉眼淚了，我只好勸她說：“別哭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樣為他操心，到時候他也會像他爸那樣懶惰的？再說了，家里就靠你一個人，你的身體也受不了?。‖F(xiàn)在不覺得什么，等到老了一身的病，怎么辦啊？”

　　阿美由默默地擦眼淚，到低聲的哭泣，可以看出她在心里壓抑很久了。男怕干錯行，女怕嫁錯郎，我和她一樣，都沒有找到對的人，命運就會如此的坎坷？

　　阿美深吸了口氣，似乎能把多年的怨氣都能發(fā)泄出來：“你的經(jīng)歷我也知道，咱們都是苦命的人，之前對你的態(tài)度別往心里去啊！我也不是有意的？”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的，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經(jīng)歷，那我也不再隱瞞你了。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我覺得外面再難也比在監(jiān)獄里強一百倍。最起碼的，如果工作不好可以再換一個？在監(jiān)獄里，給你安排的勞役要是不干？就拿你是反改造分子，是要壓禁閉室的？”

　　阿美突然說要喝酒，我知道她是心里憋屈才想喝的：“咱倆別喝了，晚上還有飯口，萬一客人多了，你能行嗎？”

　　其實，我說這話的意思是：老板再和你生氣找茬吵架，那罪責(zé)非推到我身上不可。

　　“沒事的，我能行，你快去到吧臺拿酒，賬算在我頭上?！鞍⒚罌]有聽出我說的意思？還是堅持要喝，沒有辦法，我只能照做，她們的權(quán)力都比我大，惹不起。

　　阿美猛地喝了兩大口，被酒嗆的使勁地咳嗽，一會兒，臉就通紅通紅的。我不知道她是被嗆紅的？還有被酒灌紅的？她的酒量我也不知道能喝多少？但愿今天別出什么差錯？

　　“夏小雨，我佩服你一點，大家那么的對待你？你還能在歧視和嘲諷中干下去？這一點我不如你？知道老板為什么會對我那樣嗎？就是因為我的軟弱，才造成了今天的惡果。我干飯店十多年了？什么樣的人都接觸過？知道我為什么和老板不清不楚的嗎？”

　　我茫然地?fù)u搖頭？怎么？和別人不清不楚的還要理由嗎？自己沒有把握好自己？還問為什么呢？

　　“老板看我干活好，就拿英姐拴住我，英姐也是為了讓我多干活多掙錢，我也是看上這里給的工資，又想多掙點，就好好的干活給老板多掙錢，老板都是好色之徒，有這樣的好事他們能不接受嗎？”

　　我聽的驚呆了，原來她們?nèi)齻€的‘圓關(guān)系’是這么回事？各人有各人的利益可圖。

　　英姐是為了掙錢？阿美是為了掙錢？老板也是為了掙錢？而且還是為了圖個快樂？何樂而不為呢？

　　“那你就非得在飯店干嗎？干別的不好嗎？這和過去的舊社會有什么區(qū)別？“我憤憤地說道，這種事情到現(xiàn)在還能出現(xiàn)？也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的。

　　阿美低聲地說：“小雨，你還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丈夫有病，也怪我自己??！這么多年了？耐不住空虛、寂寞，沒有抵制住男人們的誘惑，最后走到了這一步。我后悔莫及，對不起孩子也對不起丈夫？可為了這個家，我也是無能為力??！”

　　看到阿美痛苦的樣子，我心里想：這樣你也不能做那種事情??？女人一定要有自尊心，否則男人會看不起的？

　　可我還沒明白一點：拆遷的那些錢呢？拿出四分之一的錢當(dāng)成本錢，兩口子干點小生意，是多好的事啊！

　　我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阿美搖了搖頭，舉杯又喝了幾口酒后無可奈何地說：“都讓老板借去給兒子看病了，他的兒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得了怪病？各大醫(yī)院專家都會診過，就是治不好。老板這些年掙的錢除了和英姐結(jié)婚，剩下的都看病花了，病也沒有治好，借的錢也還不上，每年只能還點利益。我也不好管她要，如果真撕破臉去要？他也沒有?。∥椰F(xiàn)在只能在飯店里干活，慢慢地把錢要回來。”

　　我打斷阿美的話：“阿美，咱為了掙錢也不能這樣啊？你這算什么？咱們都是女人，女人一定要活出尊嚴(yán)。女人名聲最重要，到時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你能用掙的那點錢買回來名益嗎？阿美，你醒醒吧！你想想這個工作干的有意義嗎？現(xiàn)在你最主要的是治好姐夫的病，錢在這個世界上不是萬能的？它買不來幸福？買不來壽命？還買不來女人的尊嚴(yán)？等你把姐夫的病治好了，再出來掙錢也不遲啊！”

　　阿美低下了頭，也許是這些話對她起到了效果：“謝謝你了，小雨，你說的話句句在理，至于我和老板的事，現(xiàn)在也就是在委屈求全，等我把錢要回來以后，就離開這是非之地。找一個小營生，和丈夫一起經(jīng)營生活，這些年已經(jīng)對不起他了，余生和他好好過日子，補回我對他的虧欠?！?p>　　我陪阿美又喝了一口酒，那酒勁可真大，在我喉嚨里火辣辣的。不過心里也替她高興，能夠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真好？這就是說明她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