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和鄭家人的第一次見面,在小肖氏和鄭老夫人的爭吵中開始。
二房的鄭二夫人薛氏,看著這兩人直接硝煙彌漫,坐立不安了半天,終是忍不住開口了。
薛氏性子柔,溫聲細(xì)語的,有著揚(yáng)州人氏獨(dú)有的溫柔。
“母親,姐兒們都在看著呢,您先消消氣,瞧把宛姐兒嚇得?!?p> 她就說了三句話,一句比一句聲音小。
小肖氏冷笑一聲:“你不說話,我倒沒注意,今個你居然來了,怎么,不守在你那屋子里,竟舍得出來了?”
薛氏頓時紅了眼,“我...大嫂你....”支吾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秦宛帶著打量看過去,薛氏穿著個櫻桃紅的褙子馬面裙,彎彎的柳葉眉垂涎欲滴的眉眼,一看望去,人比花嬌,好一個美嬌娘。
正感嘆著,突然瞥見薛氏身后還站這個女孩子,那鵝黃色的深夜,格外眼熟。
秦宛瞇了瞇眼,那女孩探出頭來,額前貼了個紅色花穗,眼波婉轉(zhuǎn)間有著著風(fēng)流之意,像極了薛氏。
“母親不要哭...”女孩聲音細(xì)小的像只小貓。
秦宛眼神晦暗不清,輕輕瞥了一眼小女孩,抿著唇。
想來這女孩就是鄭明熙了,之前在假山后偷看的,估摸著也是她,這二房看起來被大房欺負(fù)的狠,這時候偷偷觀望她,莫非是想試探她的態(tài)度?
屋子里一片寂靜,只傳來薛氏低聲啜泣。
鄭老夫人站了起來,敲了一下拐杖,看著薛氏的眼神有些嫌棄,“夠了,別哭了,當(dāng)著小輩的面,還嫌不夠丟人么?”
小戶女就是小戶女,成不了臺面的東西,鄭老夫人看著薛氏這嬌弱的模樣就來氣。
當(dāng)年她給鄭二老爺鄭翌河千挑萬選了一位世家姑娘,結(jié)果那混小子說什么也不肯娶,直接將這個薛氏帶回了家,非要娶她做正妻,鄭老夫人不肯,便鬧了個天翻地覆,無奈只好妥協(xié)。
沒能娶的了那世家女,這薛氏又不是小肖氏的對手,被壓著欺負(fù)了小半生,不僅不能幫鄭老夫人抗衡小肖氏,分了小肖氏的權(quán),反而還得鄭老夫人出面幫她,免得被小肖氏欺負(fù)死。
誰讓鄭翌河愛慘了這薛氏女,若是回來聽了薛氏的枕頭風(fēng),大房二房又得鬧翻天。
鄭翌河飽讀詩書,這些年別的沒學(xué)會就知道和他嫡妻薛氏整天風(fēng)花雪月,多年來在翰林院當(dāng)個學(xué)士,仕途毫無進(jìn)展。可以說,薛氏的存在,讓鄭二爺毫無上進(jìn)心。
秦宛扶著鄭老夫人一起走了過去,看見薛氏停止了哭泣,笑吟吟的福了一禮,躲在薛氏背后的鄭明熙下意識的又縮回了頭,有忍不住探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偷偷打量著秦宛。
鄭老夫人狠狠的瞪了眼小肖氏,讓她閉嘴,然后嫌棄的看著薛氏,沒好氣道:“這是你二舅母,薛氏。”
秦宛乖巧的喊道:“二舅母安好?!?p> 薛氏擦了擦眼淚,有些委屈,頂著鄭老夫人充滿壓力的眼神,勉強(qiáng)笑了笑:“表姑娘好。”
說著又把自己女兒從背后拉了出來。
“這是你六表妹,明熙,比你小兩歲,今年十三了,就是膽子小了些,不太愛說話?!?p> 秦宛看著鄭明熙,努力讓自己平易近人,笑著朝她福了福身,道了聲:“表妹萬福?!?p> 鄭明熙有些心虛。
她先前想知道這新來的表姐是什么樣的人,偷偷跑去看她,結(jié)果就撞見這位秦表姐別人推下了水,她害怕極了,那兇手的樣子,讓她不敢多說一句話,嚇得立馬跑來,也沒管秦宛的死活,后來聽說秦宛大難不死,醒了,忍不住在她來前廳見眾人之前又偷偷瞧了一眼,不過好像被發(fā)現(xiàn)了....
想到這,鄭明熙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將秦宛推下手的那個人,那雙陰冷又惡毒的眼睛,成為了鄭明熙這些日子以來的噩夢。
“表妹?”秦宛見她不回應(yīng),呆呆的立在那,眼神里惶恐不安,不由得瞇了瞇眼睛,這鄭明熙似乎有些懼怕自己,聯(lián)想到她剛落水撿回一條命,這背后肯定是有人蓄意謀害。莫非...鄭明熙知道些什么,才會看到自己這般害怕?
見鄭明熙始終不敢說話,鄭老夫人失望的轉(zhuǎn)過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秦宛趕忙扶著跟上,看著鄭老夫人疲憊的模樣,秦宛倒有些手足無措了。
連著在小肖氏和薛氏這吃了兩個悶氣,鄭老夫人郁悶的很,看著秦宛像極了嫡女鄭心云的臉,稍稍有些安慰。
“布菜了,去偏廳用飯?!编嵗戏蛉说穆曇舫錆M了疲憊,底下人稀稀落落的起身,那些個庶女姨娘們站了半天不敢吭聲,得了指令連忙退到了偏廳,庶小姐們,不是每個人都想鄭明淑一樣可以和嫡小姐一樣的待遇,只能在姨娘的牽引下坐在最偏僻的位子用飯,一個個都低聲不語。
丫頭們有條不紊的布完菜,主子們落座。秦宛靠著鄭老夫人,被她緊緊的握住手,鄭老夫人慈愛的看著她。
“我的乖孫,想吃什么跟外祖母說,別拘著,就當(dāng)是自己家。”
秦宛看著滿桌的珍饈美饌,另一只手,捏緊了手帕。
完了,她出生草原,吃的從來都是牛羊肉塊,喝的是醇香羊奶,哪見過中原這樣的精致美食,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漏了怯,保不準(zhǔn)被小肖氏逮住機(jī)會冷嘲熱諷一番,嘲笑秦宛是漠北來的土包子,怎么辦....秦宛有些焦急。
“表姑娘這是怎么了,莫非是長在漠北,你母親從沒給你做過這般吃食?”小肖氏抿了口茶,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眼秦宛,立刻明了了秦宛的尷尬,“也對,漠北荒寂,你母親在家時就算過的再好,去了那邊,也得入鄉(xiāng)隨俗,可憐你,生的嬌柔貌美,本該是含著金湯勺嬌養(yǎng)著養(yǎng)大,偏偏跟著你母親在漠北過著苦日子?!?p> 秦宛一口氣涌上心頭,強(qiáng)忍著怒火,紅著眼。
小肖氏嘴毒,句句不離秦宛的母親,即嘲諷了秦宛是個土包子,又狠狠的貶了一回鄭心云。
出身再好有什么用,還不是嫁到了漠北過著苦日子,看吧,你的女兒,連我們鄭國公府最尋常的佳肴都沒吃過。
小肖氏笑的越發(fā)張狂。
秦宛垂下眼簾,余光瞥到鄭老夫人憤怒的神情,偷偷勾起了嘴角,不管在哪,就算你地位再高,也得聽婆母的話,小肖氏也不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