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于欽攏起袖子,敲了敲阿霏的腦門,于大人近日公務繁忙,已經(jīng)很久沒來過了。
阿霏抬頭一看是于大人過來,二話沒說,抓著于欽的袖子,著急地往院子里跑,“于大人怎么今天才過來啊,鳳媽媽天天坐在窗邊都要變成石頭了?!?p> 于欽邊走邊想,確實有些日子沒來了。如今邊境局勢嚴峻蠻夷部落蠢蠢欲動,邊城恐怕,唉。變成百姓才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于欽任由阿霏拉著他走,看著阿霏烏黑的頭頂,感嘆到,歲月不饒人,阿霏現(xiàn)在都是大孩子了,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回想起兩人見得第一面…
一個臉上灰撲撲,身著麻布瘦弱的有些佝僂的女人,一直在遠處看著他,每當他回頭,看到那雙眼睛,總覺得仿佛想告訴他什么,
“將軍,你是從景城來的吧?”
于欽俯下身子,與婆婆平視,“你可是在景城還有哪些親人,你告訴我,我托人幫你問問。”
婆婆認真與于欽對視著,思考片刻,拉起于欽的手,走到帳篷外面,于欽想著,一個老人能帶他去哪呢?
婆婆帶著于欽左拐右拐彎彎繞繞走了好一會兒,走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帳篷里,突然停下腳步。
彎腰打開一個小柜子,慢慢地從里面抱出了一個裹著襁褓的嬰孩,“阿霏娘親你今天見過,就是被綁到柱子上的那個”
眾人離開了帳篷,緩步走向拴馬樁。之前眾人還在奇怪拴馬樁上的人犯了什么錯,讓部落如此懲罰。
“從我記事起,那個女人就一直說要回家,但是沒人知道她該怎么回去。”
“在我們草原上,迷路羊群的孩子最終會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阿霏娘親死了,她理應回去的。”
女人懷中的孩子安安靜靜的,不哭不鬧,于欽接過后一時間有些僵住,還沒抱過這么小的孩子??粗】蓯奂t撲撲的小臉,不由得用手戳了戳。
“他叫阿霏么?他娘親叫什么你知道么,我想等小阿霏長大了告訴她?!?p> “陳風”瘦弱的女人顫巍巍,撫摸著孩子的頭發(fā),輕聲道“她母親叫陳風,小風說,她愛的人最喜歡云霞收夕霏這句詩。她這一生顛沛流離,沒了父母,與弟弟失散,不知生死。從邊城輾轉(zhuǎn)到域外,本想著這輩子就算了,但是有了孩子還是想搏一搏?!?p> “可惜,她沒能逃離草原?!?p> “也沒能等到小將軍你?!?p> “她只是想回家?!?p> 陳風,這是阿霏母親的名字。
不知,陳風還有親人在世,若是沒尋到,不如讓藍鳳養(yǎng),也省的她一個人在景城寂寞。
我不在的時候,還有個孩子能陪陪她。唉,不知何時能回去。
“婆婆,你不是部落的人吧,要一起回去么?”于欽真誠的看著婆婆,“要一起回家鄉(xiāng)么?”
婆婆擺了擺手,“回不去了,老了,我也走不動路了,也沒幾年活頭,我就不折騰了,草原也挺好的。”
女人轉(zhuǎn)過身去,蹣跚的走了,遠去的背影,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別。
幾日后,軍隊修整后,帶著還愿意回故鄉(xiāng)的同胞,離開了部落。
臨走前,于欽低頭仔細整理了身上的軍裝鎧甲,把小阿霏緊緊的綁在胸前,看著睡醒后滴溜溜圓烏黑的大眼睛,于欽右手輕輕的拍了拍襁褓,對著小阿霏說:
“走,我?guī)愫湍隳镉H告別。”
“讓她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p> “她回不去的故鄉(xiāng)我?guī)慊??!?p> 人死亡后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朝陽,那冉冉升起的太陽,灼燒著天際。無碑的墓,漸漸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等你長大了,如果有機會,我?guī)慊貋砜纯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