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2014年，曾還想2014年該是怎樣的，該怎么過，也曾有過浪漫的遐想。然而當(dāng)2014年真正來到之時，一顆心還是被悲傷和孤獨灌滿。
此時已告別了2013年快滿兩天了吧，而我的現(xiàn)狀卻越來越消極，可恨的是新年伊始居然感冒了，這是好兆頭嗎？過去的一年我以失敗而結(jié)尾，不論哪方面全是失敗的，還負(fù)了債。如今我花掉的每一分錢都是我未來的錢，生活所迫，不得已從銀行預(yù)支了一些，這讓知道內(nèi)情的人，豈不笑掉了大牙。長長一個年頭，似乎忙忙亂亂，終日不得輕閑，不但沒掙得了錢還負(fù)了債，讓我在一段時間內(nèi)除了鄙視自己，竟然想不透究竟是何原因?qū)е碌模?p> 再過三個月我也二十六歲的人了，所謂前途只能用堪憂來形容。
新年，我們兄弟幾個湊一塊吃了一頓自助火鍋，吃之前各自湊夠了自己那一份銀子，在服務(wù)員的白眼下，我們找尋座位準(zhǔn)備開吃。新年新氣象，餐館也是爆滿的，之前我們已經(jīng)找了幾家店，全都人滿為患，這家還算能擠進(jìn)去的，就算這樣，還得排一陣隊。有座兒的吃得津津有味，滿嘴流油，沒座兒的饞涎欲滴，滿臉猴急。我們就屬沒座兒的，可我們相對淡定，反正吃飯是遲早的事兒，既然店家已收取了我們的銀兩，那遲早就得為我們的肚子服務(wù)到底。當(dāng)然，遇上豪橫的老板，人家準(zhǔn)時關(guān)門以圖大吉，看不上我們這點錢，退了錢趕我們出來，我們肯定也拿人家沒辦法?？晌覀儓孕佩X是萬能的，不但能讓鬼推磨，也能讓老板為我們服務(wù)到底。
我們在淡定中傻待了半小時之后，首先尋到空位的是鞏平和黃小龍，他倆對我和張乾擠眉弄眼、齜牙咧嘴。我沒好氣地說:“一塊兒來的，現(xiàn)在倒好……有那么餓么！”張乾也瞪著白眼說:“你們吃就吃吧，別整得跟搶著生孩子似的?！?p> 過了不久，二樓下來了一桌人，服務(wù)員便帶我們上了二樓，在人滿為患的一個小角落里給我們尋了座。我前后左右掃了一眼，鄰座好幾個美女，張乾一雙賊眼來回跳躍，終于覓到了他所鐘情的那類女孩。我看著好笑，也歪過頭瞧了瞧，發(fā)現(xiàn)一打扮時髦的女孩坐我后邊靠右一張圓桌上，不茍言笑，似乎與同桌其他說說笑笑的朋友保持相對的距離，我感覺這女孩與眾不同，自有一副風(fēng)骨，我的心跳了跳，這種心動是甜蜜的。其他幾桌圍坐的好像是哪個公司的職員，人特多，占了好幾張桌，全是西裝革履，打著領(lǐng)帶，神情倨傲，言談也就放肆很多。他們端著紅酒，高談闊論，相互致新年詞。一時間，我被這種歡樂的陌生的氛圍所感染，同樣是生活，他們的生活充滿激情，而我的生活卻是一潭死水。不由得心頭泛起一股凌厲的酸痛。
我和張乾開始挑菜，滿滿搞了好幾盤菜，我看著那雞腿油光麻亮鹵得挺香，順手取了兩根，又胡亂弄了些飲料和糕點，張乾還順帶了兩瓶劣質(zhì)紅酒。坐定后，他滿上酒，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高腳杯，將酒杯搖了搖，說:“來，咱們也為新的一年干一杯，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有個好的開始?！?p> 張乾不干，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我說:“你干不干？在這樣美好的時刻你還猶豫個屁啊?！?p>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咧嘴嬉笑，端起酒杯說:“好好好，為了新年，也為了咱們的青春干一杯，過了這個年，咱倆就二十六了，又老了一歲。哈哈?！?p> 我們從小在一起玩，他是我大舅家的老大，比我小四個月，只好位居表弟；他當(dāng)過兵，為國家奉獻(xiàn)過兩年青春，光榮退伍后，四處謀生，最終也踏上建筑行業(yè)，開起了塔吊，這一搞就是好幾年。如今年齡見長，本事卻都越來越平庸，有時真的很懷疑我們選擇的這個行業(yè)，會不會將我們的人生帶入死胡同？可想歸想，由于吃不了苦，貪戀機(jī)械賦予我們的力量，因此一直沒正視過自己的行業(yè)出路。更可悲的是，五年了，一幢幢高樓大廈平地而起，房子蓋了不少，就是沒有屬于自己的一間房；沒房也就算了，積蓄也沒有，每天毛毛躁躁想著如何創(chuàng)業(yè)，像個無頭蒼蠅到處亂飛，時間一點一滴似水東流，一去不返，我們只學(xué)會了感慨，一腔郁憤難消，總覺得社會不公平。
現(xiàn)在我們都感到了緊迫感，想著再不乘著年輕創(chuàng)點業(yè)績，再談個對象，這輩子估計就這樣窮苦下去了。
我們時常在矛盾中生活，沒錢了就想著掙點錢，有錢了又想著該怎么玩，對未來的思考總是停留在朦朧狀態(tài)，總感覺還年輕，一切都可以重來，也不急在這一兩年，反正活著舒服就好。
我們又干了幾杯，酒精融進(jìn)血液，話也多了起來。不知何時，旁邊一桌上來了四個女人，她們狂吃狂喝狂笑，估計酒精也爬上了頭，才會使人如此癲狂。
張乾轉(zhuǎn)過臉看著我說:“看看，看看，人家怎么吃的，哪像你，吃自助火鍋，居然拿那么大兩根雞腿，跟餓鬼投胎似的，上次那誰，哦，對了，是席強(qiáng)，跟你一樣，一來就被兩根雞腿給吃撐著了，最后只能看著別人慢慢享受。你算算，掏六十塊大洋就吃兩根雞腿，傻子都知道不劃算！”
我嘿嘿笑著說:“我這不是餓了嘛！再說也是第一次吃自助，沒經(jīng)驗嘛！”
他繼續(xù)辯論:“如今的吃，不僅是為了填飽肚子，已經(jīng)成了一種飲食文化，一種精神消費，你沒看那電影中演的嘛，一杯咖啡好幾千，一杯酒好幾萬，而且還是美元。如果真渴，喝那玩意兒有用沒？如果真餓，幾塊錢的面條足以讓你吃飽，可人們花這么多錢圖什么？你說！你啥都不懂，還整天看書，我看你還是拉倒算了?！?p> 我盯著兩根雞腿聽著他的高談闊論，欲哭無淚，我說那怎么辦？吃不完人家扣押金，吃了吧，其他菜只能干看著。我偷眼到處巡視一番，發(fā)現(xiàn)每個墻角都安裝著攝像頭，我想完了，這雞腿今天非得吃下去不可了。
我拿起一根，將另一根推給他，說:“不論什么理由，這根是你的?！?p> “管我啥事，又不是我拿的?！彼滞屏诉^來。
“不行，咱倆是兄弟，我才拿了兩根，要心里沒你，肯定不拿?！?p> 他白我一眼，說:“今天第一次聽到你對我這么好！”
“我一直挺好的，是你剛發(fā)現(xiàn)而已?！蔽矣址旁谒牡永锪?。
他笑著又放到我的碟子里，我白了他一眼，盯著雞腿只打嗝，然后我憤怒地將雞腿咬了一口，我想象著餓的光景，試圖一口氣吃完?？粗銍妵姷碾u腿吃起來卻如同嚼蠟，我差點吐了出來，強(qiáng)忍著惡心，喝了一口紅酒，勉強(qiáng)沖進(jìn)了胃中。我撫著胸口，頓覺得這不是吃飯，而是受罪。由于心理作祟，看著剩下的雞腿，越法惡心起來。
我看了看沸騰的湯，果斷將剩下的半截丟進(jìn)鍋里，我想將它煮爛，煮化，最終變成湯，這樣就可以毀尸滅跡了，我為自己的聰明感到高興。
這一根雞腿總算解決了，而剩下的一根雞腿，說什么也得想著法兒讓他甘心情愿吃掉它，總不能都煮進(jìn)鍋里，鍋實在太小，已經(jīng)煮不下其他菜了。
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今年是馬年，因此我以馬為題，說成語或者當(dāng)下時興的熱詞，但每個詞語必須帶“馬”字。他想了想說行，起碼讀過半年高中。就這樣，一根雞腿就在“馬來馬去”中不斷尋找新的消費者。
我自認(rèn)為學(xué)識淵博，定能勝他，結(jié)果竟然敗給了他的“老馬識途”。我想破了腦袋，再也想不起一個關(guān)于馬的詞語了，他死死盯著我，怕我找“度娘”幫忙。他見我絞盡腦汁的樣子，壞壞地笑，并且還說要限制思考時間。
黃小龍打電話給我，我都沒接，他又給張乾打，他也壓掉了，現(xiàn)在誰也休想擾亂我們的思緒，這關(guān)乎一根雞腿的命運，事也不小。估計黃小龍跟鞏平等不住了，就尋上了樓來找我們，見我們依然滿桌狼藉，皺著眉說:“你們還沒吃飽哇？都趕上豬了?！?p> 張乾笑著我們才剛開始，并且將我們的情況告訴他們，鞏平張口就來一個“千軍萬馬”，我們笑著說剛說過了。黃小龍一臉迷惘，表現(xiàn)出了他沒文化的消極情緒，瞪著眼睛“:你們倆搞什么錘子？趕緊走！”
“策馬揚鞭”！鞏平眉頭一皺，大聲說。
我和張乾面面相覷，說實話，這個詞語我們誰都沒想起，說實話，我連“馬來西亞”、“馬克思”、“馬爾杜塞”、“馬六甲”、“馬爾代夫”都用上了。
最終我將剩余那根雞腿用餐巾紙包起來揣兜里偷偷運出了火鍋店。
吃好了，喝足了，我們來到清冷的街道，準(zhǔn)備開車回西夏區(qū)。黃小龍和張乾抱怨我從沒請過客。
“我的經(jīng)濟(jì)狀況你們也清楚，花的都是銀行的錢?！蔽倚χf。
“這么多年了，也沒見過你富過，等你富了我們牙都掉光了。”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他們又提議去酒吧，新的一年嘛，高興高興。我說快回吧，去啥酒吧，就四條光棍，免得惹人笑話。
我們四個，除了鞏平，都是大齡待婚青年，可我們?nèi)齻€居然連個固定的女朋友都沒有；別說固定了，能時不時約個會見個面的女孩都沒有。面對如此甚好年華，我們的孤獨是顯而易見的，雖說單身挺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在心靈深處，我們也渴望戀愛，渴望身邊有個可人的姑娘?？刹恢醯兀覀儽舜说墓媚飬s遲遲不來。
回到黃小龍租的那間兩室一廳，便各自玩起了手機(jī)。張乾玩了一會兒跑酷，又打CS。黃小龍打開電腦追電視劇，鞏平躺著看手機(jī)不知道在干啥。我則拿著手機(jī)，插上耳機(jī)聽歌。跑出租車的時候撿了一臺蘋果4S，我格外珍惜，畢竟當(dāng)時市場價四千多，可以說很高端了，我還是第一次用如此高端的手機(jī)，因此插耳機(jī)時輕輕巧巧的，深怕插壞了，我以為配的耳機(jī)不是蘋果專用的，怕是不識別，耳機(jī)有時很正常，有時稍微一動便又聽不見了，因此我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擱在那兒一動不動。后來回到家后，我尕爸見我拿的蘋果，唏噓了半天，他發(fā)現(xiàn)我聽歌的樣子很奇怪，才詢問原因，我給說了緣故，他接過去一看說，你沒插進(jìn)去當(dāng)然信號不好！然后他使勁一插，我怕他插壞了，很擔(dān)心，結(jié)果他說你現(xiàn)在動動看。任我怎么動耳機(jī)都是響的，我哭笑不得，尕爸和三媽就笑我?？磥磉^分珍惜一件東西，會讓我們失去正常的認(rèn)知力。猶如漂亮的女孩在我們心中過分完美，過分神秘，導(dǎo)致我們不敢輕易接觸、搭訕，以致我們一直單身。
我聽了會歌，來到窗前望著窗外朦朧的夜色，腦海里播放著一年又一年的畫面，我的幼小，少年，青年以及正在經(jīng)歷的歲月，我想到了很多，又感覺什么也沒想，感冒的癥狀讓我渾身不舒服。
夜深時，一個在西夏區(qū)某大學(xué)讀書的女孩給我打了電話，隨便聊了聊，我挺感動的，還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忘了我。這個姑娘是我去年跑出租車時認(rèn)識的，是定西通渭的，算是老鄉(xiāng)吧，不過人家在這邊定居了下來。我們的聯(lián)系屬于普通朋友那類，可黃小龍幾個總是慫恿我主動出擊，別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目標(biāo)。我想想還是算了，人家大學(xué)生，不是一路人。他們幾個又說，你不上，電話拿來我上。我說算了，世間何處無芳草，何必跟哥們兒搶！他們見我如此暴殄天物，對我咬牙切齒，恨之入骨。
我又無聊地看了會電子書，也不知什么時辰了，他們幾個的呼嚕聲已抑揚頓挫起來。我還是睡不著，左思右想，感覺時間從我臉龐逐漸剝離，讓我緩緩老去。這時有個叫“秋天的梧桐樹”的網(wǎng)友加我，我們沒心沒肺地又聊了兩小時，談話內(nèi)容是以我發(fā)在微博上打算求租女友回家過年的話題展開的。最后我們一直談到當(dāng)代文學(xué)，大有相見恨晚的架勢。我已經(jīng)寫完了我的一本小說，不過還得好好修改，我覺得沒寫好，但對我來說很有價值，畢竟我嘗試著改變自己生活的方式，這是很可貴的。
“要不我來給你當(dāng)女友吧?！彼f。
“行，一天一百，為期半個月?！蔽艺f。
她居然滿口答應(yīng)，她說她安排一下時間表，最近她很忙，沒日沒夜復(fù)習(xí)，準(zhǔn)備考研，因此不打算回家過年。我問她真敢來，她說有啥不敢的，法治社會，權(quán)當(dāng)是體驗生活了，還可以掙不少一筆生活費，減輕父母負(fù)擔(dān)。
我被這個姑娘感動了，心久久不能平靜。最后她發(fā)來一張她的側(cè)面照片，并說必要的時候發(fā)個正面的，起碼要我知道，看她這個臨時女友夠不夠格。女孩側(cè)面看起來很美，線條明朗，皮膚也白，頭發(fā)閃閃發(fā)光，打著耳釘。一個側(cè)面看起來相當(dāng)甜美和清新的姑娘，正面不用看，都知道顏值爆表。
她的側(cè)臉深深印在我的心上，對于一個沒有女朋友的傻青年來說，這樣的交談無疑令人遐想連篇，可我還是將僅剩的一點希冀也粉碎掉了。就算她有勇氣前來搭伴，我也沒那厚臉去欺騙家中逐漸老去的娘啊。
凌晨兩點時，我才覺得困了，閉上眼睛就是自己年老的幻想，我一陣痛苦，覺得不能這樣活，一定要有所改變。
2014年徐徐拉開了序幕，新的一年已經(jīng)開始，在新的一年我會有怎樣的改變，我還無法預(yù)測，但我知道，不改變當(dāng)下的生活方式，哪怕再活一百年，我還是這個樣子。
權(quán)且記下此時此刻所思所感，留待以后見證今日之思考。
2014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