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奉旨監(jiān)國
兩年后。
休養(yǎng)五年的噶爾丹卷土重來，率領(lǐng)三萬鐵騎，東掠位于喀爾喀蒙古車臣汗部，沿河而下，進(jìn)駐巴顏烏蘭一帶，揚言借得羅剎國六萬大軍要大舉攻漠南蒙古。車臣汗不敵，只得向清廷遞交奏折，請求皇帝發(fā)兵西征。
一眾大臣侍立于太和門外，皇帝將車臣汗部的請戰(zhàn)書給眾人傳閱過，“噶爾丹再度入侵，這一次率軍近十萬，爾等如何看待此事？”
心裕道：“皇上，奴才以為敵軍準(zhǔn)備多年，糧草充足，而我大清近年來，旱澇頻發(fā)，尤其今歲山西平陽府更遭大地震，死傷慘重，災(zāi)后重建和撫恤災(zāi)民開銷不少，戶部存銀恐怕不足，敵強(qiáng)我弱，車臣汗部之請，不當(dāng)受！”
皇帝掃了心裕一眼，看向索額圖，“愛卿的弟弟這樣說，那你的意思呢？”
索額圖暗暗瞪了心裕一眼，忙掃袖跪下，“回皇上，奴才以為噶爾丹賊心不死，擾亂我大清西北，此戰(zhàn)自然當(dāng)出兵，只是考慮到戶部存銀……”他沉默下來，狀似無奈地?fù)u了搖頭。
未等皇帝說話，新任戶部尚書馬齊便道：“皇上，兩位內(nèi)大臣所言，奴才不甚贊同，戶部尚有兩千萬余的庫存，若是此戰(zhàn)我大清退卻了，噶爾丹更要猖狂，皇上但請出戰(zhàn)，奴才會竭盡全力，為我大清籌措充足的銀兩！”
“好！”皇帝站起身，“朕當(dāng)日選愛卿為戶部尚書果然不錯，戶部盡快籌備，朕打算再度御駕親征，將噶爾丹打回沙漠里去吃沙子！”
眾臣聞言，忙道：“皇上三思啊！皇上身系社稷江山，豈能去那危險之地？”
皇帝擺擺手，將臣子們的話擋了回去，“你們莫非認(rèn)為朕老了？朕今年也不過四十有二，正是年富力強(qiáng)之時，莫說朕只是在御帳之中指揮作戰(zhàn)，便是上了戰(zhàn)場，也有一戰(zhàn)之力！至于國體不穩(wěn)，愛卿們更是不必?fù)?dān)心，太子已經(jīng)大婚，且有了長子弘皙，朕決意，朕御駕親征之時，便由太子攝政建國，代朕處理國政。”
此言一出，索額圖、心裕心中大喜，太子冊立已有二十年，終于有了實權(quán)，一時早朝罷了，索額圖便匆匆趕到毓慶宮，將這一喜訊告知胤礽。
胤礽先是得了嫡長孫，現(xiàn)如今又即將擁有建國的實權(quán)，自是春風(fēng)得意，“這一次本宮定要做出一番成績來，讓那等覬覦儲君之位的蠢物好生看看，誰才是來日真正的大清之主！”
索額圖道：“那大阿哥那里？”
胤礽冷哼一聲，“本宮已經(jīng)有了長子，弘皙長得好，給大福晉吃的藥便慢慢地撤了吧，惠妃奸詐，可別被她察覺了。”
索額圖頷首，拱手笑道：“奴才恭喜太子。”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本宮有今日，愛卿功不可沒，等皇阿瑪離京之后，本宮會想法子將你的兒子格爾芬調(diào)入毓慶宮為詹士，至于阿爾及善，本宮也會讓他盡快升官，來日才好為本宮所用?！?p> 索額圖道：“太子恩典，奴才感激不盡，明珠式微，佛倫老邁，皇長子絕對沒有和您相爭之力了，這天下定是太子您的?！?p> 太子朗笑一聲，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身著龍袍，榮登九五的情形，手中的利箭穿云破空，射中了靶心。
晚間。
皇帝將奏折放下，瞇眼看向坐在身側(cè)的靈璧，“累嗎？”
燭火之中，靈璧雪青色緞繡竹葉裳衣上的銀紋波光粼粼，烏發(fā)蓬蓬地散開，唯余發(fā)間的并蒂蓮花步搖閃爍著細(xì)碎的暖光，她微微一笑，頭也不抬地翻過一頁書去，“能與皇上有這樣秉燭夜讀的時光不易，奴才不累。”
皇帝伸手撫上她烏壓壓的鬢發(fā)，聲音繾綣含情：“朕總聽人說辛勤之人不易老，從前不信，如今卻信了，你一點也沒變老，反而比從前更好看了，朕有時對著那些年輕的妃嬪們都覺無味，對著你卻有無窮無盡的話說。”
靈璧抬眸，眼尾微微勾起，笑得宛若狐貍般狡黠，“皇上晚膳不是吃了燕窩，敢情是吃了蜜，說出的話這樣甜，奴才可要信了?！?p> 皇帝索性扔下手中的奏折，擁著靈璧躺下，隔著明窗，看著室外的滿天星輝，“我有的時候，真不想做這個皇帝?！?p> 靈璧懶懶地倚在他臂彎，“不做皇上，您想做什么？”
皇帝握著她的手腕，順勢搓揉著那柔軟的五指，“不做皇帝，我想做個富貴閑人，每日作詩畫畫，吟鞭東指，放馬東郊?！?p> 白皙的小手躺在麥色的大掌中，靈璧看著看著便怔住了，夢囈似的道：“這天下難得富貴，又難得閑散，皇上想得倒是美，難道不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嗎？”
皇帝似是笑了一聲，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你真是不怕朕啊，那或許朕將皇位禪讓給太子，自己做個閑散的太上皇，你說怎樣？”
靈璧面色微變，坐起身，“皇上說真的嗎？”
皇帝靠在軟墊上，瞇眼看她，“假作真時真亦假，若是這一次御駕親征其間，太子的表現(xiàn)像是一位合格的君主，那朕讓出皇位也無不可?！?p> 原是玩笑話……靈璧松了一口氣，復(fù)又伏在他肩上，聽著那近在咫尺的心跳聲，“皇上這話在奴才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給議政王大臣會議中的八位王公知道了，必定要血書上諫言了，更何況您正當(dāng)盛年，好端端的說這樣的話做什么？太子年輕，且得歷練幾年呢。”
皇帝輕撫著她冰涼柔韌的發(fā)絲，溫聲道：“朕八歲登基，到如今已有三十四年，宵衣旰食，夙興夜寐，確實覺得疲倦，但你說得很是，太子確實缺少歷練，朕這個皇阿瑪還需再鍛煉鍛煉他?！?p> 靈璧頷首，發(fā)絲隨著她的動作纏繞在兩人身上，“眼下已是十月，皇上派了索大人和明珠去視察噶爾丹，朝中也在備戰(zhàn)，趁著尚未離京的這段時日，皇上正該多教教太子呢。”她說罷，卻未聽到回答，抬頭去看時，皇帝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