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遠(yuǎn)嫁

　　回了瑞景軒，得了消息的布貴人已哭得幾乎昏厥過去，敬瑗陪同在側(cè)，端寧的面上亦帶著淚痕，阿葵憤憤道：“這好端端的同咱們公主走在一處的人卻無緣無故地被小太監(jiān)帶走，其中必有緣故?！?p>　　靈璧支著額角，“此時再去追查已經(jīng)晚了，這后宮之中服侍的太監(jiān)有三千余人，兼之暢春園內(nèi)的六百，若這么追查下去，也不知到哪年哪月，更何況以皇上今日的態(tài)度來看，他內(nèi)心早定了敬瑗，旁人怎么說都無益。”

　　布貴人攬著敬瑗，哽咽道：“我這一生只有這一個公主，又是那樣一個額駙，往后可如何是好？”

　　靈璧摘下帕子，細(xì)細(xì)擦拭著她面上的淚痕，“姐姐快別如此，若是噶爾臧對公主不好，皇上自有法子懲治他。你這樣說，敬瑗心中更不好受了?！?p>　　眾人勸慰了好一番，才將布貴人送回去，堯璇看著布貴人母女的背影，悲傷道：“五姐姐真是可憐，額涅，我看這件事肯定是六姐姐搗鬼?！?p>　　靈璧對著她搖搖頭，“不可這樣想當(dāng)然耳，你六姐姐品性良正，與其母不是一樣人，倒是十足十的像了撫養(yǎng)她的寧愨太妃。莫說宜妃這個姨母，便是寧愨太妃也定是舍不得六公主去的。”

　　康熙三十一年三月十五，皇帝下旨冊封五公主為和碩端靜公主，許嫁喀喇沁部噶爾臧。以和碩額駙郭絡(luò)羅明尚之女郭絡(luò)羅綺?為八福晉，著于本年六月行定親儀式，于康熙三十七年完婚。

　　皇家一連兩樁喜事，連帶著宮人們面上都喜氣盈盈，七月間，大福晉那蘭再度產(chǎn)下一女，九月間，太子身邊的格格王氏再度有孕，皇帝下旨格格王氏晉為側(cè)福晉，毓慶宮上下自然歡喜，可惠妃本就難看的臉色卻更是僵硬如霜打了的茄子般。

　　東一所內(nèi)。

　　如英看過小格格，笑著轉(zhuǎn)向那蘭，“格格雨雪可愛，是像了嫂子?！?p>　　那蘭咳嗽兩聲，本該豐澤紅潤的臉龐素白得彷如冬夜的雪，“多謝四福晉夸獎了，只可惜不是個阿哥。”

　　如英端起藥碗，試了試溫度，“嫂子這樣說，大哥聽到了又該不高興了，大哥喜歡的是嫂子端方的品行，只要是嫂子所生，阿哥格格都是一樣的寵愛?！?p>　　那蘭抿了一口，那藥汁的苦似乎能苦到心里去，她勉強(qiáng)一笑，“你還小，哪里知道其中的緣故？這婚姻之事可不只是與夫妻二人有關(guān)，若是家中的婆母不喜，日子一樣難過。我連著給大阿哥生下四位格格，這一次更是傷及身子，連太醫(yī)都說往后成孕艱難，若大阿哥沒有嫡子，那……”

　　一碗藥很快見了底，如英取過蜜餞給她潤了潤口，溫聲勸道：“太醫(yī)的話不可不聽，但也不可全聽，嫂子還年輕，何愁不能得子？”

　　那蘭歪在軟枕上，雖然勉強(qiáng)維持著聲音不變，可隱約有淚水劃過，順著干燥的肌膚沒入發(fā)間，“如今我得不得子有什么要緊？毓慶宮那邊傳來了好消息，自然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更為要緊了?！?p>　　如英彼時不懂，可后來終于明白，她眼前的這個女子在光鮮背后，是如何被這皇家體面和長子長孫壓斷脊梁、碾壓成這紅墻下的一抹血色。

　　過了冬天，大福晉的身子并未如同太醫(yī)所言般好轉(zhuǎn)，病勢反而越發(fā)沉重，至三月份竟連起身都不成了，皇帝派遣胤禔祭華山，胤禔雖記掛著那蘭，也只得依了圣旨離京。

　　胤禎年滿六歲，被送往阿哥所居住，他雖鬧著要去東四所同胤禩居住，可靈璧心中忌憚胤禟，到底駁了胤禎的心意，將他安置在東二所，同胤祉、胤禛、胤祥住著。三個阿哥皆住在阿哥所，堯璇在太后的寧壽宮，堯瑛大多同端嬪住著，一時永和宮內(nèi)只余十五公主芳葳同十五阿哥胤禑。

　　青筠抱著小公主調(diào)制蜀王御香，笑著看向靈璧，“我就說娘娘是個閑不住的，如今怎樣？”

　　靈璧將名冊收起，揉了揉酸困的后頸，“偏你愛說這些，如今越發(fā)不怕我了，你說這太子側(cè)福晉的人選怎樣？”

　　青筠將芳葳交給乳母看著，峨眉輕蹙，“此時這大殿里只有你我主仆二人，我有什么也便敢直說了，太子眼下不過雙十年華，可是毓慶宮的側(cè)福晉與格格加起來比旁的阿哥都要多，宗室之中頗有微詞，說太子是個好色的儲君?！?p>　　靈璧斂眉，“此事我也和皇上提起過，不過皇上卻不甚在意，這次挑選一位好的側(cè)福晉，也是為了能幫著太子料理好家事?！?p>　　正說著，曼冬忽然急匆匆地走了進(jìn)來，福了福身便道：“主子，毓慶宮的福生公公來傳話，說是側(cè)福晉王氏發(fā)動了，請您去幫著照顧照顧?！?p>　　王氏兩年前所生的皇長孫因胎毒之癥而夭折，這一胎自然格外在意，孕中衣食住行皆有太醫(yī)和年長的嬤嬤層層把關(guān)，至胎動這一日，四個姥姥大夫陪護(hù)著，連太子亦特地告了假，回毓慶宮相伴。

　　靈璧甫一進(jìn)去，便覺氣悶得厲害，一股辛辣的味道在寢殿內(nèi)彌漫著，她捂住口鼻處，退了出來，“這屋子里如此悶，產(chǎn)婦恐怕連氣都投不過來了，快將那香爐熄了些?！?p>　　姥姥大夫道：“德妃娘娘，熄不得啊，這香爐里的不是香，乃是太醫(yī)送來的艾葉，側(cè)福晉身子弱，又吃了上回有孕的虧，孕中便有滑胎的跡象，要靠著這個艾葉來散寒止痛?！?p>　　靈璧問過杜君惠，見他點(diǎn)頭，便道：“好，那你快些進(jìn)去伺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