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茯苓許嫁
冬月二十二,皇帝命出征諸王大臣在朝陽門外聽勘。議政王大臣、郡王鄂扎等奏福全在烏蘭布通之戰(zhàn)中的種種過失?;实巯轮记胸?zé)其大誤軍機(jī),命福全、常寧罷議政,罰俸三年,撤去福全三佐領(lǐng);雅布罰俸三年;佟國維、索額圖、明珠等人俱罷議政,與阿密達(dá)、彭春等人各降四級留任;革職查努喀;敘錄火器營左翼戰(zhàn)功。
永和宮內(nèi)。
榮妃將整理好的賬冊放在炕桌上,轉(zhuǎn)身見靈璧正喂著新得的白羽鳳頭鸚鵡,“我記得這是去歲暹羅的貢品,千里迢迢送來,只活了兩只,一只送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另一只想來也就是妹妹這兒了?!?p> 靈璧笑著將瓜子等果仁喂給鸚鵡,“此物確實(shí)稀罕,聽說暹羅也是受了其附近小國的供奉才得來的,榮妃姐姐若是喜歡,便帶去鐘粹宮吧?!?p> 榮妃道:“既然是妹妹所愛,姐姐又豈能奪人所愛呢?皇上重責(zé)索額圖、明珠等人,卻輕縱了裕親王去。皇上這一次的所為,姐姐有些看不懂了呢?!?p> 靈璧收起鳥食,命宮女添了水去,“這有什么呢?裕親王本就是皇上的親兄長,皇上自然不舍得重責(zé)。至于索明二人,身為參贊而不能好生輔佐主將,豈能放過?”
榮妃頷首,“旁人也倒罷了,只是妹妹可否覺得,皇上對太子冷淡了許多?”
是呢,皇上不僅對太子冷淡了些,連帶著對依附太子之人都嚴(yán)苛了許多,眼下諸位阿哥之中胤祉越發(fā)受皇帝器重,也難怪榮妃面上有光。
這時(shí),?;鄞蛄藗€(gè)千兒道:“主子,太子前來請安?!?p> 榮妃面色微變,連茶也未喝完,便起身道:“既然太子來見,姐姐便先回去,皇上定下明年正月為長榮行冊封大典,便不打攪妹妹了。”
二人行了平禮,榮妃出了正殿,正遇上太子,太子笑著對榮妃拱手一禮,“榮妃娘娘大安?!?p> 榮妃略一頷首,正要上肩輿時(shí),太子看向她,“近日榮妃娘娘接連兩樁喜事,本宮還未恭喜娘娘?!?p> 榮妃心中發(fā)虛,溫聲道:“太子太客氣了?!?p> 太子道:“三姐姐即將出嫁,皇阿瑪也十分看重三弟,前些時(shí)候還問起三弟的詩書騎射,更要為三弟挑選福晉,這樣的喜事自是要恭喜的。”
他負(fù)手而立,日漸高大的身軀帶給人沉甸甸的壓力,榮妃一時(shí)無言,太子已折身進(jìn)了永和宮。
太子進(jìn)了永和宮,當(dāng)即便有人送了他喜愛的點(diǎn)心來,曼冬往他坐的椅子下放入了取暖用的腳爐,太子通身舒泰,“還是德額涅這里好,奴才們都知道我的喜好。”
靈璧往他手邊的茶盞中添了茶水,“太子近日事忙,難得見你來一次,”她斂衽坐下,順手拿起身旁的素珠。
太子端起茶杯,卻不急于喝茶,只把玩著茶杯蓋子,半晌才道:“德額涅可知皇阿瑪處置索額圖之事?”
靈璧會意,霎時(shí)便明白了太子的來意,“這些時(shí)日忙于為胤禛選福晉之事,外間的事一概不聽不問,若非榮妃提起,我竟不知。”
太子嘆息道:“我實(shí)在不知如何相幫索額圖,德額涅聰慧,此事也就只能請您幫我拿個(gè)主意了?!?p> 靈璧捻動著素珠,西次間內(nèi)檀香裊裊,似能安撫人心,“眼下皇上正在氣頭上,太子若要為索大人開脫,只會引火自焚,莫不如等皇上氣消了,自然會再用他?!?p> 太子道:“眼下皇阿瑪親近大阿哥和三阿哥,我在內(nèi)惹皇阿瑪不悅,若是在外失去了索額圖這個(gè)臂膀,只怕多有不便,雖然索額圖對德額涅不恭,還請德額涅看在胤礽的面子上,相助于他?!?p> 靈璧半倚在軟靠上,“太子一心挽回索額圖,于本宮來看,不過是因小失大,眼下于太子最要緊的,該是挽回皇上圣心,而非為了一個(gè)索額圖,讓皇上更加不喜?!?p> 太子皺眉,嘆道:“我何嘗不懂,只是因行宮探病之事,皇阿瑪對我多有不滿若論起對皇阿瑪?shù)男⑿?,我們兄弟自然都是一樣的,只是有人宣之于口,而有人藏之于心,皇阿瑪僅因我藏之于心便生出不滿,胤礽也沒有法子?!?p> 他口氣平淡,可也有難以掩藏的怨懟在其中,皇帝待后宮涼薄,但于這個(gè)嫡子卻是一絲不差的,靈璧道:“下月是太皇太后三年祭禮,從前都是你率領(lǐng)著阿哥們前去,這一回若能保住這個(gè)差事才是要緊?!?p> 太子忙道:“那德額涅可有法子?”
靈璧沉吟半晌,“太子莫急,本宮想個(gè)法子,若成自然好,若不成再想辦法便是?!?p> 是日晚間,皇帝翻了沁心的牌子。
沁心撐著酸軟的身子伺候了皇帝沐浴,又親自煮了茶來,皇帝接過,含笑看著沁心酡紅的臉,“德妃教導(dǎo)你很是用心,連朕喝茶愛用多燙的水多濃的茶,她都告訴你?!?p> 沁心淺笑著扯了棉被來覆在皇帝身上,道:“德妃娘娘嘴上不說,心里是最掛念皇上的,是以教導(dǎo)奴才時(shí),便處處細(xì)致,為的便是皇上能舒心些?!?p> 皇帝勾起唇角,大掌貼上沁心柔嫩如花蕊般的面頰,“她肯教,也是你好學(xué),怎么絲毫不提自己的辛苦呢?”
沁心柔聲道:“奴才的辛苦比之德妃娘娘不過萬一,這兩日太子心緒不佳,連精神都不大好,德妃娘娘憐恤,便時(shí)常加以勸慰,年下事務(wù)又多,娘娘眼看著又消瘦了許多呢?!?p> 皇帝眸色微變,長指敲擊著炕桌,“怎么?太子時(shí)常尋德妃訴苦嗎?”
沁心心中惴惴,也只得依著靈璧的意思往下說,“正是呢,太子生母仁孝皇后過世得早,在后宮之中也就和德妃娘娘親近些,除卻德妃娘娘外,他也確實(shí)尋不到可以傾訴心聲之人了。”
皇帝心中暗嘆,面上卻不顯露,只讓沁心往圍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