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分量最重
靈璧看到他面上的頹喪,握緊皇帝的手,“萬歲爺,胤禛還小,性情不定也是有的,以后等入了學(xué),太傅自會好好教導(dǎo),他是您的兒子,虎父無犬子。”
皇帝皺眉,二人攜手往永和宮走去,“三歲看老,朕只怕佟貴妃嬌寵,把好好的孩子養(yǎng)成廢人,朕幼年之時,太皇太后尤重禮儀教導(dǎo),從不許朕坐沒坐相,吃沒吃相,太皇太后還教朕讀書,朕不想辜負(fù)她老人家的信任與栽培,遂十分刻苦,她反倒心疼了,說朕像個要趕考的書生似的?!?p> 靈璧看向皇帝,他生得俊美,肌膚又保養(yǎng)得極好,彈性十足,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如熾日般灼熱的男子氣息,這是最好的年華,于二十八歲的他、于二十二歲的自己,都是一樣。若能到耄耋之年,再回頭看時,才是真正的不負(fù)韶華。
若非身側(cè)有那樣多的人,若非是在這重重紅墻之下,她只想伸出手,熱烈地?fù)肀?,向他訴說自己的情意,可森嚴(yán)的規(guī)矩、眾人的目光、彼此的身份,束縛著她,她只能更緊地握住皇帝的手,向他微微靠近些。
永和宮很近,春夜的燭火那樣明媚,如躍動的星光,伴著展露新綠的綠蔭,有清新而蓬勃的芬芳傳來,方才在承乾宮那樣的紛亂、算計一瞬間便走遠(yuǎn)了,皇帝靜靜看著這一切,聽著屋內(nèi)胤祚洪亮的聲音,帝妃之間的傳奇故事固然動人,可他要的,只不過是這樣最最普通的俗世相守,是這塵世間煙燎火氣的一隅屋舍。
這一切都是身邊人給予的,皇帝將眾人遣散,垂首細(xì)細(xì)密密地吻住她,蓄著無窮力量的雙臂擁住她,黑沉的眼睛如同一張溫柔的網(wǎng)籠罩住她。
這一生,這一處,這一人,何等完滿,不可多求。
他溫?zé)岬臍庀⑷缤ㄒ话?,靈璧覺得癢,竟笑出了聲,皇帝皺眉,交纏的唇舌間,他含著薄怒,“你這人,最愛煞風(fēng)景?!?p> 四下無人,便不會有人笑她,不會有人斥她不守規(guī)矩,靈璧伸手環(huán)住皇帝的腰身,將全身交付于他,那樣全心全意地依賴,便如同一支綠蘿依傍著參天大樹,“是啊,從萬歲爺認(rèn)得奴才那天起,奴才就只會煞風(fēng)景,這一生都改不了?!?p> 皇帝在她臉上掐了一把,驀地嘆道:“這宮里,有這樣多的人,朕或許無法日日陪伴你,可你要明白,在朕的心里,你的分量是最重的。”
靈璧從他懷中出來,眨巴著無辜的眼看他,“萬歲爺,奴才雖然生了兩個孩子了,可身材自問保持得極好,也沒那么胖吧?怎么就成了最重的呢?這讓奴才情何以堪呢?”
溫馨柔情的氣氛如同漂浮著的氣泡被驟然戳破,皇帝在她額角戳了一記,“朕真是不懂,你是真傻,還是假笨!”
靈璧向后退了三步,歪了歪頭,“瞧瞧,方才還說奴才是最要緊的人,如今便嫌棄了,可見這才是真話?!闭f著,她搖頭晃腦地便要去看胤祚。
皇帝一手扯下簾子,一手環(huán)住她的腰肢,將人拉回懷中,磨著她耳垂那一點小白花似的軟肉,啞聲道:“朕發(fā)現(xiàn)跟你說道理是不通的,不如就來說說咱們之間最硬的道理吧!”說著,將人扛在肩上,闊步進(jìn)了寢殿。
乳母輕手輕腳地抱起胤祚,出了正殿,再不敢向?qū)嫷羁匆谎邸?p> 次日,皇帝早朝,靈璧仍沉沉睡著,時辰還早,他便起了壞心眼,伸出修長的指在靈璧癢癢的地方輕輕刮蹭,再酣睡的人被這么折騰也得醒,靈璧睜開眼,皇帝便笑起來,“快,伺候朕更衣?!?p> 靈璧迷蒙著眼看了看時辰,也只得起了身,披上衣裳,取過梁九功手中的朝服,皇帝見她動作嫻熟又認(rèn)真,心中便十分喜歡,“若是穿錯了,讓朕失了體統(tǒng),朕慢慢責(zé)罰你。”
靈璧撇撇嘴,從前在乾清宮時,這都是做慣了的事,哪里會有錯?她一壁伸手撫平袞服上的褶皺,一壁道:“今兒是端嬪姐姐的生辰?!?p> 皇帝點了點頭,垂首讓她戴上朝珠,“知道了,等朕散朝了,自會派人送上賀禮。”
靈璧微微一笑,將三串紀(jì)念撥了兩串于左肩,又轉(zhuǎn)過身將朝珠后頭的背云、背云絲絳一一理順,見他周身已十分妥帖,才頷首道:“是,奴才恭送萬歲爺?!?p> 皇帝微笑著揉了揉她的臉頰,意氣風(fēng)發(fā)地出了永和宮。
茯苓見皇帝走了,端著熱水盆并香胰子、手巾進(jìn)來,“主子,您是要梳洗,還是在小憩片刻呢?”
靈璧指了指皇帝用過的琺瑯臉盆,“這里頭的胰子不少呢,不必用新的,鬧了這半晌,我還能睡得著嗎?梳洗吧?!?p> 新來的宮女梳著烏油油的大辮子靜默站在阿葵身側(cè),手中捧著未用過的臉盆,看著不過十二三歲,十分青嫩的樣子,“新來的叫什么?”
芳苓道:“回主子,本名叫四兒,奴才改了,叫阿茉,從艸字,茉莉的茉。”
靈璧頷首,“我看她年紀(jì)小,阿葵好好教導(dǎo)她,也別叫人欺負(fù)了她去,一應(yīng)對待和你一樣就是?!?p> 阿葵應(yīng)是。
至辰正,靈璧忖度著端嬪該起身了,便啟程趕往咸福宮。
端嬪清雅,為人又極溫和端方,在后宮之中交好者眾,是以賀壽的人亦不在少數(shù),端嬪笑著迎了靈璧進(jìn)門,“榮嬪命人送了禮來,說是今兒有事務(wù),宜嬪也送了一個寶石盆景,她身上不好,心情亦很低落,還能念著我,我已是十分感念了?!?p> 靈璧命人將自己那對比目玫瑰配奉上,“如今看來,我的東西倒是拿不出手的了?!?p> 端嬪嗔道:“你來,我就很高興了,難道還要你送什么虛禮?”
二人坐下,宮女佩蓉上了茶,端嬪道:“我常日無聊,咸福宮離御花園又近,這是去歲冬天,我采了梅花上的雪,儲存在罐子里,今兒是第一回喝。”
靈璧是個俗之又俗的人,自然品不出這梅花上的雪水和那玉泉山的泉水泡的茶有何區(qū)別,她暗暗發(fā)笑,“我糟蹋了姐姐的好茶,這茶該給懂的人喝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