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達(dá)摩談禪沒有聲音(五)
李大捕頭進(jìn)入德興城的衙門時心里在想著,三個人分開各自用各自的方法辦事對付羽紅袖到底好不好?
衙門內(nèi)早已經(jīng)恭立了大小捕快,連那位縣太爺也三并做兩步的迎了出來。
“李爺?shù)拇篑{,小官未知,真是……”
李嚇天可有點擔(dān)當(dāng)不起,雖然自己是御賜“天下捕頭”,半具有監(jiān)察御史的身份,倒也不能太壓人家縣太爺頂上,捕頭總是小一級嘛!
“大人別客氣,李某只是想找這里的捕頭商量事兒?!?p> 縣太爺可松氣了,回身一叫:“黃捕頭,李爺有請!”
登下,兩旁的捕快中跨出了一人來。
“在下黃開青,請李爺賜教!”這漢子一臉方正,很有那股樣子。
李嚇天滿意的笑了,哈哈道:“黃兄,咱們喝茶去!”
“天下捕頭”的邀請又豈有不去之理?
幾個大步晃出來,這個黃開青便帶了李大捕頭到一處算是古色古香的茶樓里坐下了。
人家店小二一看黃捕頭來了,而這位德興城的捕頭大爺又對那個同來的年輕人有禮得很,他豈有不識相?
招呼都省了,幾個店小二服務(wù)得可真是周到。
一忽兒,上好的鐵觀音、瓜子、小點全擺上了桌。
李嚇天嘻嘻笑道:“黃捕頭平日教導(dǎo)他們有方呀!”
黃開青臉上一紅,嘿嘿陪笑道:“是城里的人勤快。”
李嚇天翻眼看了他一下,啜了啜茶,只聞一股香氣在喉頭里打轉(zhuǎn),留而不散。
“好茶!”李大捕頭贊道:“每天喝這種茶的人辦起事來一定特別有精神!”
黃開青吞了一囗囗水,有一點兒顫抖的喝下他第一口定了定心神,這才問道:“有什么小的可以效勞?”
“辦一件假案子?!?p> 李嚇天的輕松,黃某某可是臉色大變。
“栽臟?”
“什么話?你以為哥哥我是這樣子爬上去的?”
“不……不……”黃開青一顆頭搖得像啥似的,急急道:“是小的失言,請李爺指示!”
李嚇天輕輕一笑,嘿道:“我希望你今天入夜的時候帶人到高云酒樓一趟?!?p> 黃開青用心聽著,猛點頭。
“隨便弄個理由……”李嚇天好像想起了那雞飛狗跳的情景,樂道:“反正對一個叫宋懷古和他手下住的地方特別加以查探。”
“是!”黃開青松了一口氣,笑道:“李爺放心,這件事在下和兄弟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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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紅袖站在西梵寺的檐頂上,讓晚風(fēng)吹著。
抬頭,一彎月正小掛在東。
她是在等人?
或者只是純粹在欣賞,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你又回來看老衲了?”一道溫煦的聲音在她的背后響起,是個很老的老和尚。
瘦干的身子像是禁不住風(fēng)吹。
禁不住風(fēng)吹所以才能“飄”上了屋頂?
晚課的木魚聲正從大雄寶殿那端傳來,一聲聲。
入耳、入心。
老和尚坐到了羽紅袖的對面,愛惜慈悲的看著這名女子。
女子很美,但是在老和尚的心中早無色欲。
所以,羽紅袖在他眼中只是浮浮眾生之一。
不同的是除了出家人的慈悲外,對她特別有一份的關(guān)切。
“恩人近日來可好?”
羽紅袖說得很恭敬:“紅袖久未拜見……”
老和尚輕輕一笑,緩緩道:“心有即見,不要執(zhí)著?!?p> “是!”羽紅袖回答著,嘆息道:“紅袖幼時三歲冰凍于風(fēng)雪中,若不是恩人相救何有今日?”
老和尚慈祥的輕輕笑了,看了羽紅袖一眼,道:“那時還有你同胞的親弟,是叫羽公子吧?”
“是!”
“這幾年來你還對他不滿?”
那是一段往事。
羽公子和羽紅袖后來有機緣同時被第五劍膽收入門下,羽紅袖驄穎智慧較高而獲第五先生傾囊相授。
未料,羽公子懷恨暗中下毒手。
曾有一年時間,羽紅袖被封于關(guān)外冰雪絕谷中。
“世間是非多少?”老和尚昂首對月長噓道:“莫讓五毒焚自性,失了最大佛性禪境”
紅袖看了眼前這位慈祥的高僧一眼,輕輕應(yīng)道:“只是人身在紅塵,常常有很多不得已?!?p> 老和尚看了她一眼,輕輕含笑搖頭,道:“看來今夜你的心神不寧,莫非有什么難以抉擇的事?”
“不!”羽大令主恭敬的說道:“紅袖來看恩人,只為的是薄盡一點心意?!?p> 她說著,自袖中取出銀票,道:“是香油錢?!?p> “哈哈!何須瞞我?”老和尚大大的一搖頭,嘆氣道:“老衲見過多少紅塵是非,怎會看不出來?”
這一句話后,他慈祥的撫著羽紅袖的頭,輕輕道:“紅袖,別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p> “是!”羽紅袖的聲音哽咽道:“紅袖會記住恩人的話?!?p> 老和尚看了她一眼,輕輕又道:“今晚那里都別去,就待在這里聽寺里的和尚念經(jīng)吧?”
羽紅袖抬起了頭,一時間竟是無法回答。
“方才初見你背影,斗氣騰騰?!崩虾蜕邢裾媸橇宋蛄巳诵?,道:“想是今晚會和人交手?”
“是!”羽紅袖照實回答道:“與杭州十六懷古堂的宋懷玉和另外三個人斗智、斗力?!?p> 老和尚搖了搖頭,淡淡道:“這些人和這些名字都沒有意義,就如同釋迦牟尼佛對達(dá)摩沒有意義一樣。”
羽紅袖有點不明白。
“禪在心,在自性中。”老和尚笑道:“所以,世間眾生在和尚眼中、心中相同?!?p> 羽紅袖明白了大半,但是還有執(zhí)著。
“可是我不能不和那三個人一戰(zhàn)?!?p> “為什么?”
“因為他們一定要阻止我在江湖中行走?!庇鸺t袖嘆氣道:“他們怕我是第五先生的弟子會危害武林?!?p> “你會嗎?”老和尚反問。
羽紅袖剎然愕住。
名利在身時誰知道會變成怎樣?
就以武斷紅尚且不能自持,更何況他人?
她長長噓了一囗氣,好久以后才終于開口。
“恩人的話或許有道理?!庇鸺t袖誠懇的道:“今夜,我的確是該在這里聽經(jīng)?!?p> 老和尚很愉快的笑了,達(dá)摩談佛是不帶文字、語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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