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也不伸手再去抓,只哼了一句:“連風都和我作對!”
等待是個寂寞的詞,可此刻,美人終于“露面”后,眾客又驚又喜,又回頭覺得等待又有些可愛了。
花前月下閱千花,千花閱盡花月夜。
水滴還在飄灑,細細碎碎落在眾客的手背上,那欲搔卻還不舍、欲嗅唯恐不真……真酥真癢……
“岳郎怎么不說話了,莫不是嫌丹青生的丑?”丹青問。
“怎會怎會!”姓岳的忙道:“丹青姑娘是岳某見過的生的最美的女子!”
“哼,騙人!”丹青嗔道。
“岳某字字肺腑,怎會騙丹青姑娘!”姓岳的一臉真誠道。
“那我們就開始喝酒吧?!钡で嘤恍?,她這話是對姓岳的說的,可這笑卻讓場上之人都覺得是給自己的。
“丹青姑娘,你面前就那么一小杯,哪兒夠喝的呀!”韓某人道。
而有人立刻也跟著:“是呀!”
“丹青陪著二位爺喝酒,二位爺可覺得妙?”丹青問。
“妙、當然妙?!眱扇水惪谕暋⑼瑫r答道。且看韓某人臉上都快笑成了一坨。
“可若丹青一整晚只陪著二位爺喝酒,兩位爺還覺得妙嗎?”丹青看著面前的酒、手指輕撫杯沿淡淡道,她“只”字猶重,話說的雖不露骨,但也沒有人聽不明白。
“不妙了、不妙了?!倍擞滞瑩u頭道。
“那現(xiàn)在二位爺覺得這杯酒夠喝了嗎?”丹青又問。
“夠、夠了。姑娘,那咱們就快喝吧?!表n某人又急又激動道。
“丹青不勝酒力,你們這么多人,我要人人敬上一杯,怕是早要醉了,不如這樣,丹青出個對子,哪位爺對的讓我聽著歡喜,我便敬哪位爺一杯?!钡で嗟?。
“姑娘請說……”一位穿著長相看著均是文縐縐的男子,做出請的手勢道。
“各位爺聽好——月朗星稀,星繁月隱,墨客多情,二者邀于詩中現(xiàn)?!钡で嗟?。
“花濃雪眠,雪至花凋,孤窗獨憐,春冬隔在日月間?!蔽目U縐的公子急忙接到,他似必須要第一個接到,然后他目光定定看著丹青,似在等著無限的肯定。
丹青笑了笑,后又有人道:“春末秋非,秋了冬來,老天多事,春秋穿插冬夏中?!?p> “茶粗飯淡,飯濃酒飽,食者知味,富窮現(xiàn)于日常里。”姓岳的道。
……
“嘿嘿,有了有了,丹青姑娘,韓某人也想到了?!庇幸粫簺]動靜的韓某人,此刻突然摩拳擦掌無比興奮的喊道,而后聽他輕咳一聲、正色起來:“屎來屁無,屁多屎矜,腸胃難受,濁物存內(nèi)人不快。”
“哈哈哈哈哈……”韓某人對完,還沒來得及下句問丹青如何,便引得哄堂嘩笑。丹青也沒忍住笑出聲了,這油頭肥耳的死胖子真是粗鄙之極!
“我說韓老頭,你這對的絕了,還能再惡心人一些嗎!”一公子捧著肚子笑道。
“方公子,豈是在笑話韓爺,這我秦某可聽不下去啊,也許韓爺對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心內(nèi)不足為外人道的心聲也不可知啊,我說韓爺你該不是被憋了好幾天了吧?哈哈哈……”姓秦的說罷,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韓某人臉上掛不住了,面色煞紅煞白,“去去去,你們懂什么,你們覺得你們對的好又如何,到了還不是要看合沒合上丹青姑娘的心意,你說對嗎,丹青姑娘?”韓某人一臉討巧的看著丹青問。
“我說韓老頭,你可別做夢了,丹青姑娘就是選誰的也不會選你的,哥幾個,你們說是嗎?”方公子嗆道。
“那是自然?!北娙擞趾迤?。
“那我們就問問丹青姑娘。丹青姑娘,你出的對子咱們可是對了,現(xiàn)在就請姑娘說說,咱們幾個誰才有資格與你共飲吧?”韓某人道。
“丹青若說對諸位公子所對之句丹青都不滿意,諸位公子可會就因此討厭丹青、不理丹青了?”丹青問,她語氣雖無討好之意,卻自有楚楚憐人之感,仿佛不論她說什么,別人都無法不順應她。
“不管別人怎么樣,反正在下是不會。”方公子道。
“在下也不會?!?p> “在下也不會?!?p> “在下哪兒舍得啊!”
“在下永遠都不會討厭丹青姑娘?!?p> “只要姑娘不嫌棄,在下永遠都理睬丹青姑娘?!?p> 眾人七嘴八舌,韓某人也道:“韓某人一樣不怪丹青姑娘,太容易喝到的酒,韓某人反而覺得索然無味了?!?p> “沒想到韓爺能這么想,丹青或覺韓爺雖粗雖俗,但也不至于無趣,所以丹青希望韓爺一會兒喝到了酒,千萬不要一飲而盡,等到回味之時,卻連它是什么滋味的都說不出?!钡で嗟?。
“姑娘放心,韓某人一定細細品嘗,都說大口喝酒是豪士,可在我韓某人看來卻是傻子。”韓某人應承道。
“韓爺果然有意思?!钡で嘈Φ馈?p> 聽到這肯定,韓某人更喜形于色了,他心想那余下一個個自以為是的呆瓜,果然還是不能跟我比,從這一開始到現(xiàn)在丹青姑娘除了我之外,還多看過誰一眼!想到這兒、韓某人更大膽了:“丹青姑娘既然這么說了,好歹就給韓某人一些獎勵嘛!”
“丹青不是吝嗇鬼,韓爺既然這樣說了,丹青何妨就為韓爺斟上一杯。”丹青同意道。
眾人吃驚!
這粗鄙不堪的韓某人竟會被丹青姑娘第一個賞酒!
韓某人就更得意了,與眾人臉上鄙夷不屑又羨慕不已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他小心翼翼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要起身:“韓某人這就來謝丹青姑娘賞酒!”
“韓爺坐好便可。”丹青的話如指般定住了韓某人的腳步,她拂袖、在小酒杯上輕輕掠過,玉指一彈,一滴酒珠便似長了眼睛般,直飛進韓某人手握的酒杯中,且正落在那片梅花瓣中央、不偏不倚。
眾人驚嘆,這臺前看著盈盈纖柔的女子竟使得這樣一手漂亮功夫!
“韓爺請。”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丹青道。
“請?!表n某人也道,而他的態(tài)度卻在不自覺間收斂了些。
眾人紛紛看著韓某人將那酒喝了下去。
“韓爺,如何?”丹青問。
韓某人還假模假式的嘖嘖回味、之后若有所思的吐出一個字:“妙!”
接著他道,“丹青姑娘應該叫妙妙姑娘,人妙,語妙,對子妙,這酒更是妙極!”
“這么妙的酒,丹青姑娘也賞咱們喝一杯唄!”眾人又道。
“各位爺可是又急了,可丹青卻沒有給各位爺準備兩塊豆腐。”丹青道,她笑了,看著她的笑,眾人就又安靜了,而她再笑、道:“各位爺想不想先聽聽這酒妙在哪里?”
想!
怎么有人不想!
“這酒妙就妙在它本不是酒,而是淚,以淚釀成的酒,搭著花瓣一起喝下,名喚花心淚。世上男子皆花心,惹得女子流盡心碎的眼淚,今日丹青帶來這花心淚便是想教在座各位爺也嘗嘗這個中滋味,若各位爺品的其中酸楚,以后對待女子專情一些,也是丹青功德一件。”丹青解釋道,姓岳的立刻奉承:“我說丹青姑娘,男子花心那是因為沒有遇到像丹青姑娘這樣的女子,咱們今日碰到了,想要心疼丹青姑娘還來不及,哪兒還有心思去花心!”
……
一角。
春的使者就站在第五夜身旁,他眉上眼梢遮不住的笑:“這丫頭要真是我這兒的,恐怕我是要發(fā)大了……”
……
別人口中的好引發(fā)的遐想,升華了花心淚的妙,也可以說,在一定意義上這種遐想所引發(fā)的觸感已然超越了花心淚最大的滋味。
丹青出著下一個對子:“是非是,非是非,非事罔顧事實,實是功過事非?!?p> 眾人皆沉默,那什么都文縐縐、總想第一個對出丹青對子的陸公子,見狀,很滿意的笑了笑,他清了清嗓子、淡然開口:“世生事,生事生,生事因起世人,人世果落事生?!?p> “千萬千,萬千萬,萬千水落千丈,杖千帆過千灣。”春的使者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也對了一句。
“風遇風,雨逢雨,語鋒暗藏風月,月逢何人瘋語?”聽到這句,丹青笑了,眾人朝聲源處望去,“攝政王?。 ?p> “丹青姑娘看攝政王爺對的如何???”有人問道,這里的人也沒有不認識第五夜的。
“想了半天,我口都渴了,不管如何,都得喝上一杯了!”第五夜道,他翩然一躍已到丹青面前,拿起擺在古琴旁的酒,仰首便盡。
“這……我說王爺,在下等人絞盡腦汁才喝了那么一滴酒,您這一上來就給咱們?nèi)攘恕表n某人不滿意了。
“你好歹還喝了一滴呢,咱們到現(xiàn)在可是連尿都沒喝著呢,王爺,您這可不地道??!”有人跟著抱怨道。
“韓爺勿惱,無酒再喝,便也不必再喝了?!钡で嗟溃@話還是不露骨,但任誰也都聽明白了,韓某人連連點頭,接著朝第五夜立刻抱拳,“王爺謝過了。丹青姑娘,某人愿出二十兩銀子,余下的酒你我獨飲吧?!?p> “二十兩,韓老頭,我看你倒不如去找外面買豆腐的老大娘陪你喝吧,說不定臨走時她還再多送你兩塊豆腐讓你回家燉個湯呢!”方公子道。
此話一出,眾人皆又是樂的不行,韓某人臉氣的一陣青紅,剛想反駁,可方公子根本不給他這機會緊接著道:“丹青姑娘,五十兩,如何?”
“方公子,五十兩雖然不至于找買豆腐的老大娘了,可以去西頭兒找那個賣胭脂的黑寡婦了?!庇钟腥诵┑馈?p> “丹青姑娘,今夜空中有月、杯中有酒、閣中應有詩,在下誠邀丹青姑娘對月淺酌、吟詩作對?”這文縐縐的話,肯定是那什么都文縐縐的陸公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