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釋然
不知過了多久，這碧梧谷的白日漸漸褪去，黑暗浮現(xiàn)，一輪明月傾灑下如玉般的光輝，將沉睡中的女子又給換了一種格調(diào)的美。
后山入口處，由遠及近的閃過一道黑影，然后頃刻間便站在了還在睡著的女子身旁。
月光下的男子，側臉如玉柔美，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袍，明明該是不染塵埃的樣子，但他站立在那里，卻有著些許柔和，不復那種生硬和冷淡。他狹長的眉看著在此處為了修煉已經(jīng)勞累但如此地步的少女，幾乎都擰做了一團，沖淡了那溫潤如玉的美感。
而此人正是見白驀然深夜未歸前來相尋的闌珊，他躊躇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該將少女帶回，畢竟，他們?nèi)缃褚呀?jīng)不再是之前那種親密無間的地步，若是她醒了，依著她的性子，定然會很生氣吧。
可是天如此冷，她一直在這里又不是辦法，他又何其忍心？
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他已經(jīng)無法再左右這命運的洪流，只希望在這詭譎的天道之中，他還能守護她再久一些……
闌珊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用靈力幻化了一件白色的披風，慢慢的俯下身，將它輕輕地蓋在女子身上，想要為恬靜安睡的少女帶去些許的溫暖。只是當神情全部放在少女的面龐之上時，指尖卻不自覺地劃過那烏絲，觸電一般的感覺從那發(fā)絲之上傳來，女子囈語了一聲，然后突然睜開雙眸，轉頭看著打擾她睡覺的人。
“你醒了？小然——”闌珊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會，然后快速的縮回蒼白的手指，按壓下心中該有和不該有的情緒，淡淡的開口道。
“闌珊？”原本還有些睡意朦朧的白驀然訝然地開口道，一下子就清醒了去，局促和尷尬讓她有些悔意。
若是剛才不曾醒過來便好了……
其實，直到現(xiàn)在，她也不曾將重新面對這個曾經(jīng)與自己朝夕相處十多年的人的情緒和鋪墊好，畢竟，那種復雜與身心的感覺，刻去骨髓，難以去除……
“這里太涼了，小然你還是回去睡吧?！标@珊努力做出一副淡然無波的樣子，象征性的囑咐道，但到底是何意，兩個人心中卻又都明白。
“啊？嗯，好?！卑昨嚾幻Σ坏狞c了點頭，雖然已經(jīng)在學著成長，可做事還是有些毛手毛腳，桌子的玉盒被轉身的她一個胳膊掃去，正巧落在闌珊腳邊。
也就在落地的那一刻，闌珊俯下身，用修長的手指將那盒子拿起，玉盒被微微摔開了蓋子，龐大的能量從里面逸散而出，讓闌珊都有些動容，下意識的開口道：“如此龐大的靈力，還帶著擷靈花的氣息，小然，這到底是什么？”
“這個——”少女像是被一下子抓到了把柄，猛地伸出手將那玉盒的蓋子上給重新合上，支支吾吾地開口道。
本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可是此刻不知道為什么在被闌珊發(fā)現(xiàn)時竟然會如此心虛，她竟然下意識地就做了這樣的動作……
“小然，你不想說便不說了吧。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學著長大了，你的事情只要你覺得對，覺得值得便好！”闌珊順勢將那玉盒還給了心情矛盾不已的少女，溫和的開口道。
“嗯。”白驀然又點了點頭，那種十多年與他朝夕相處的習慣讓她下意識地回應道。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面前的人有些飽含深意地看著讓他心心念念的少女，不曾說離去。而有些局促的少女也不好意思先行告辭，只得重新扯了一個話題，遲疑著開口道：“闌珊，你，前來有什么事情嗎？”
“有——”吧，最后一個不確定的字被闌珊硬生生給咽了下去，一時間，心中涌起許多念頭，少傾，才尋了一個由頭出來道：“天帝壽誕還有十日便要到來，這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都要送些賀禮，我前來便是告訴你要著手準備一下那禮物了，畢竟，你代表的也是整個鳳族的公主?！?p> 這一番話說完，闌珊終于松了一口氣。
畢竟，他前來不過是擔心她，可是這掩藏的深情偏偏又不能去說，否則只能讓她們?nèi)缃竦年P系變得更糟糕……
不得已情況下，他才找了這樣一個理由。如今，他與她，竟然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闌珊心中苦笑，思索著下一刻是否就要告辭，但眼前的少女卻突然起了心思，眸中竟然閃爍著神采奕奕的光輝，隱隱看來竟然還有從天耀變故之后便對她再不曾出現(xiàn)的歡悅。
“那，闌珊你可有什么辦法？”白驀然不知怎么的，原本并不想與這個讓她心情復雜的人再有任何交集，但聽到他同時談及這壽禮之事，她就忍不住問了起來。
其實，在那一刻，竟然連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因為對眼前之人數(shù)十年的依賴還是對鴻鈺所述之事的掛懷才讓她有了如此之模樣。
“這方法——”闌珊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躊躇，在月色光華下，那一雙好看的眉又蹙起，才緩緩開口道：“小然，近來魔族在與人間的活動有些頻繁，很可能天帝要派人去消除，如果有可能，這也應該是你要復仇的機會。剛才不曾對你說，是怕時機不恰當，如果你愿意，我會陪著你的?！?p> “不用了?！卑昨嚾恍老驳纳袂橐驗檫@一句話而黯淡起來，一旦觸及到她心中那一塊永遠不會結痂的傷疤，她總是無法再去平靜下來。
在極度的陰寒之后，她突然選擇了拒絕，大概是本能的對那件事的介懷吧。
“我只是想要彌補那一次的過錯而已。小然，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這是本來就已經(jīng)決定的事情。”闌珊神色似乎也有些落寞，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帶著強硬，但心頭卻在滴血。
她因為那件事芥蒂竟然已經(jīng)深到了如此地步，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于當一切真相揭開之時，她回歸之時，他寂滅之日，一切再無轉機可能。
這到底是何種孽緣，才會讓他們這些苦情人走到如此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