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消散
幸福往往都只有一瞬間，迎接他們的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慘烈。說到底，還是他太自信了，以為他可以毀了整個天界，親手殺了那個神。
卻不曾想，那個身體從來都不是屬于他一個人的，那個人為主，擁有著他所有的記憶，至始至終，他和她都不過是被那個冷血的神玩弄在手掌心，奪取高位，穩(wěn)固地位的籌碼罷了！
“可惜什么？”白驀然看著對面憂傷的男人，心也不自覺的有些疼，一種極其難過的感情油然而生，讓她不自覺地開口問道。
那一刻，她覺得，眼前的人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靈魂中似乎傳來刻骨銘心的印記，她的眼中不自覺也有了淚意。
“可惜她死了。”幽篁緩緩?fù)鲁龊竺娴脑?，突然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將來不及震驚的白驀然恍然給拉近，半攬在懷中，冰冷的唇一下子就貼了上去，霸道地侵占著茫然無措的少女的一寸寸氣息，不顧一切地吮吸著那一抹甘甜和苦澀。
盡管懷中的人在不停地掙扎，可是都被他偌大的雙手給按了下去，良久之后，終于在白驀然都快窒息的時候，她終于脫離了那不容拒絕的懷抱，就在她怒氣沖沖地抬頭之時，一記手刀突然落下，接近昏迷的那一刻，她恍然聽到了幾個字，但神智已然消退，她到底沒有聽清楚是什么。
黑衣的人低頭，無限留戀地看著陷入沉睡中的少女，衣服被誅仙臺中的誅殺之氣已經(jīng)撕裂許多，臉上還殘存著無數(shù)的震驚和怒氣，精致的眉擰成了一團(tuán)。
終于，看了良久，幽篁?qū)⑹种赴瓷献约旱念~頭，僅存的魔氣迅速開始侵蝕著這具黑白交織的身體，疼痛與痙攣從全身上下傳來，讓抱著少女度過死水的他腳步都在顫抖，那一雙眸子中紅光和血色開始緩緩?fù)嗜ィ劢堑哪且活w火紅的淚痣也一瞬間消失不見。
阿婳，對不起，你不曾有記憶，我不曾有時間，一切早已經(jīng)過去，我沒有辦法，也無能為力。
我不知你是如何重生，又面臨多少危機(jī)，如今，我能做的，只有盡可能地毀了他的身體，讓他變得再弱小些，讓他不能再任意地傷害你。
阿婳，塵世萬千，我只愿你好好的活下去，只想求你一世安。
曾經(jīng)是另一個我殺了你，不管過了多久，你我之間，終究還是已經(jīng)過去了，再也無法回來……
終于，懷抱著少女的人神智不再清醒，蝕骨之痛一下子侵襲他那具衣服已經(jīng)開始微微變?yōu)榘咨纳眢w，他無力地倒下，嘴角溢出一絲絲淡淡的苦澀的笑容。
阿婳，再見……
他在心中默念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這片天空完全陷入黑暗，等夜幕中緩緩升起一輪明月，等皎潔的月光照射到兩個人身上，那穿著白衣錦緞的人終于睜開了雙眸，一陣陣眩暈感由內(nèi)而生。
他長長的睫毛微動，黑眸中掠過幾多不解，整個人宛若冷如冰霜，他想站起身，可是動了動胳膊，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旁還有一個女子，緊緊地壓著他的右臂，他輕輕一動，酸麻的厲害。
停頓了片刻，他修長如玉的左手輕輕掐了個訣，白衣飄飄地起身，將昏睡中的人給抱在了懷里，出乎意料地沒有將身上血跡斑斑的白驀然給扔下去。
鴻鈺搖了搖頭，渾身像是被魔氣侵蝕了一般疼的厲害，心口漫過一絲腥甜，鮮血不受控制地從他嘴角溢出，整個人虛弱不已，就連站著都有些吃力。
這七千年來，除了上一次天罰，這世間已經(jīng)不曾有人傷過他，他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努力地回想，卻只記得閉關(guān)之時，因為感知到了小璃有危險，想都沒有想就瞬移到了她的面前，卻不想那正是誅仙臺，再然后，他就失去了記憶。
誅仙臺中雖然不是魔氣，卻也算是殺虐之氣，就算是落入，以他的修為也不可能連一瞬間都抵擋不過。
除非，除非——
鴻鈺猛地一愣，抱著白驀然的臂膀都在顫抖，就連那一向鎮(zhèn)定的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瞳孔。
是他，是他控制了這具身體，而且用僅存的魔力消耗了他體內(nèi)的仙力，甚至不惜自毀，也要?dú)⒘俗约海?p> 幽篁，你我本是一人，萬年前，是你發(fā)瘋殺了鴻汐，殺了他最愛人，又為何要怪我不惜一切地毀了你？
魔終究是魔，永遠(yuǎn)都是該抹殺的對象，即便你就是我，也終究是逃不過那該來的一切！
鴻鈺闔上雙眸，再睜開之時已經(jīng)是冷淡到極致，他俯身看著依舊睡去的人，神色中幾多復(fù)雜，眸中不知道是深情還是無盡的殺意。
“小璃，是你嗎？”他喃喃道，在在皎潔如水的月光下靜靜地端詳著那一張似曾相識的容顏，回憶漫上心頭，竟然也有了幾多苦澀。
他曾經(jīng)以為，只要可以報仇，可以殺了剝除另一個自己，讓另一個自己心死而亡，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神魔大戰(zhàn)中，他親手放棄了那原本可以援救的機(jī)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死亡之后，一切都過了千年歲月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個一直靜靜跟在他身后的人已經(jīng)在他心底不知道添了多少重量。
其實，到如今，這千萬年來，他已經(jīng)忘卻了活下去的意義，帝尊當(dāng)?shù)木昧?，高高在上慣了，他想著去歷劫，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只剩下孤獨(dú)，寂寞，還有深深的倦意。
直到她的出現(xiàn)，鮮活而有力，一點(diǎn)點(diǎn)牽絆著他那一顆不知道冷了多少年的心，說到底，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他想要接近和探索她罷了……
只是，如果到了是孽緣的那一天，他會毫不留情地斬斷。
因為，他不容許，有人毀了帝尊鴻鈺，他要的掌控一切，絕不手軟！
思襯了許久，也看了許久，鴻鈺伸出手，為少女撩開那蓋著眼簾的一縷碎發(fā)，身形猛然一閃，就朝著天界的方向而去。
如果說，是自己護(hù)著白驀然躲過了誅仙臺殺虐之氣，那么當(dāng)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一定要弄清楚！
流光閃過，只余下星輝斑斕，而剛剛停留在這里的一切，像是從未發(fā)生過。
而那原本平靜無波的死水，突然掀起了驚濤駭浪，拍打著兩岸，黑紅之氣繚繞，閃爍著枯寂和死亡的味道，隱藏在其中的東西，也開始一寸寸蔓延，開始吞噬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