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dāng)真要入宮?”洛明翰肅穆地看著眼前單薄的女子,只有驚訝而無關(guān)切。
“是?!彼⑽⑻ь^,第一次這樣正眼看她的父親。
洛明翰的腦海中想起林月溪的那幾句話“我聽別人說,洛蕪最近和武安侯府的公子走得很近啊,有人親眼看到那公子陪她在藥廬養(yǎng)病呢。老爺什么時候開始為洛蕪謀了這么好的路子,怎么也不見你替我們洛漓操心操心啊……”
宮里的事情遠(yuǎn)比府中兇險,洛蕪一入宮若無人庇護(hù),只怕小命難保。但洛蕪一旦進(jìn)宮,林氏就沒有機(jī)會再針對她了,洛明翰在心中掙扎著。雖從來對她不聞不問,但這畢竟是他的女兒。
“洛家必須有人進(jìn)宮去,爹爹為什么不考慮我呢,即使是一枚廢棋也總比沒有的要好。”
朝堂和后宮從來都是風(fēng)起云涌、緊密聯(lián)系的,洛明翰雖一直不結(jié)黨羽,但這權(quán)謀的漩渦越來越大,他也必定無法逃脫。
對洛蕪來說,她不過就想看看這樣的選擇能不能一步步拉進(jìn)她與慕寒的距離。
洛明翰注視著她,他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洛蕪,她怎么一下子就長大了,一下子就有了心機(jī)。
“你也知道,如果你在宮中出了什么差錯一定會連累到洛家,闔府上下都要跟著遭罪,我不奢求你一朝繁華,只求你安安分分。”他嘆息著說,“所以你到了宮里,也不用指望府中能給你出什么力,一切都要靠自己?!?p> “是……”
她何時指望過洛家呢,即使是連翹、慕寒、慕夫人……這樣萍水相逢的人都能捧一顆真誠的心握緊她的手向前走,可洛明翰連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勞煩爹爹給大娘帶一句話?!?p> “你說?!?p> “若我入宮后,阿娘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大娘的?!彼郎睾偷哪抗馔蝗蛔兊娩J利,像是立下永世不變的詛咒。
“你……”
洛明翰被她的話激怒了,本想一個耳光扇過去,但懸著的手頓了頓又收了回來,他何必同她置氣呢。
君桓隨同宋大人前去治水的那一天,她跟隨宮里來領(lǐng)人的太監(jiān)走在浦陽街道上。突然向街道兩邊涌來的人群提醒著他們前方有事發(fā)生。她也不在意,只注意挨得很近正在啼哭的一個小孩,應(yīng)該是和爹娘走散了,她用雙手護(hù)著他,怕身邊提著菜籃的人磕到他。
洛蕪被裹挾在避讓的人群中,包袱被擠掉了,她慌忙的找尋著。但那包裹突然被擠到了正道上,她從人群中躥了出來撈起包袱,可一抬頭,那高頭大馬已近在咫尺。
君桓猛地拽緊了韁繩,馬兒被突然制止前進(jìn),前蹄抬起,深勒的韁繩使它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長鳴。
洛蕪被嚇得跌坐在地,若馬蹄踏下,她還沒進(jìn)宮就小命嗚呼了。
馬頭被君桓瞬間調(diào)轉(zhuǎn)方向,避開了洛蕪。
洛蕪顫顫巍巍地站起,看向馬上面露慍色的男子,竟是君桓。他一身紅衣衣袂飄飄,美艷而張揚(yáng)。
“哪來的賤民,竟敢沖撞殿下,拿下。”他身后的侍從赫然說道。
“殿下饒命,小女子知錯了。”
洛蕪撲通跪下,將頭埋得極低。對君桓啊,還是服軟比較好,他那么狂傲的一個人想來是不會同她計較的。
君桓舒緩了皺著的雙眉,輕輕撫摸著馬兒的脖頸和臉頰,安慰他受驚的馬匹。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的傷如何了?”
“嗯?……”
洛蕪驚訝地與他相視,“哦……已經(jīng)痊愈地差不多了……”洛蕪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斷斷續(xù)續(xù)地答道。
見他未再多言,便躬著身夾著包袱退到一旁,君桓做了一個前進(jìn)的手勢,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馭馬前進(jìn),地上揚(yáng)起一層薄薄的灰塵。
洛蕪趕緊打開了包裹,檢查有沒有遺失的東西,這里邊可是阿娘給她帶的東西,她翻到了那只白玉簪子,還好沒碎,她小心地擦了擦又放回布袋里。阿娘將唯一拿的上臺面的這件首飾給了她,希望她好好裝扮自己,而這簪子對她來說是個念想,帶著它,就好像阿娘時刻在她身邊一樣。
“小姐快走吧,咱家還要回宮復(fù)命呢?!蹦切↑S門尖聲尖氣地說道。
“是?!?p> 洛蕪緊跟著他,一路上還匯入了其他的官室女子,瞧她們的衣著,大抵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紀(jì)的庶女。走在最前頭,與年長的公公搭話的女子衣飾華麗,與她們的粗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那姿態(tài)應(yīng)該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姐,不知她為何會入宮伺候皇室。
“我聽說,那女子是麗妃娘娘的侄女?!币粋€長相清秀的女子湊近洛蕪,小聲說道,一雙杏眼里透著俏皮。
“她是嫡女嗎?”
洛蕪壓低了聲音。
“是啊。”
“那她為什么要入宮當(dāng)個侍婢啊?”
“她可不是婢女,只是順道入宮的,你說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入宮就只是為了探望麗妃娘娘,你信嗎?反正我不信?!?p> 她說得繪聲繪色。
洛蕪拽了拽她的袖口,示意她小聲一些。“你這話說給我聽倒無事,可別再對別人說了,小心惹禍上身?!?p> “我才不怕,既入了宮便有主子撐腰,怕她作什么?!彼兰庾炖卣f道?!皩α?,我叫扶薇,你叫什么?”
“洛蕪。”
洛蕪也不再答她,只是心心念念想著與慕寒的約定。
離開藥廬的那一天,他執(zhí)起她的手道:“母親與姨母說好了,等你入宮服侍兩年便向皇帝求個縣主,到時……到時我便來接你?!?p> 到時我便迎娶你,他想說的是這句話,可偏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怕嚇著她,所以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
“洛府這邊我會幫你留心的,也會偶爾入宮看望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他說得真切。
洛蕪想慕寒的眼底是有蜜糖的,不然為何只看他一眼,心就那么甜。
她羞澀地抽出手去,淺淺地答了一聲“好?!?p> 當(dāng)她跪在皇后與麗妃跟前時,她還在心底默默念叨父親的那番話,咀嚼其中隱含的深意——既然入了宮,是死是活就自安天命了。
慶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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