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慕寒尊稱為“殿下”的人就是當今慶帝的三兒子,慶國的三皇子——君桓。
算起來他們也十年未見了,當初慕寒入宮伴讀時,幾個皇子里就屬三皇子待他親善,其余皇子皆是睥睨眾人的做派。在一干眾皇子中,他算是天資聰穎又肯下功夫讀書的,但慶帝卻待他極為冷淡,對二皇子極盡寵愛。
天啟六年,蠻國進犯西境,正逢國內南洪北饑,無力應對,慶帝就將君桓送往蠻國做質子平息戰(zhàn)事。
在外人看來,這是慶帝顧全大局,為了邊境百姓犧牲兒子的圣明之舉,包括武安侯府亦是這樣認為。
只有君桓知道,這仁義的壯舉背后藏著多么狠絕的心思,他的父皇從來如此,而麗妃那女人言笑晏晏的面容后更藏著蛇蝎心腸。
“都城一別,有十余年未見了吧?!本傅统恋纳ひ魵鈩輨C然而有磁性。
“是。
”慕寒攥緊了洛蕪的手腕,“殿下與洛姑娘怎會……這些人為何會襲擊殿下?”
“幾日前,宮中來信說是母妃甚是思念我,父皇便召我回宮一趟,有人怕是得了消息就想在途中埋伏殺了我,我的屬下拼死保護,受了重傷。”他的嘴角掛上了些許陰翳的笑意,看向慕寒身后的洛蕪。
“為她尋藥之際正好見洛姑娘先我一步找到了救命的藥,正向她討要便被這些死士襲擊了?!?p>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遭到襲擊了,幾天前的那一干人看身手和今晚的人相似,應是同一伙人。
慕寒算是理清了大致的前因后果,也知道君桓口中的藥。他用復雜的眼神看著洛蕪,他知道零香對于洛蕪來說很重要,能讓殿下為之尋藥的人不是一般人,這藥對于殿下來說也極其重要。只是若洛蕪不想給,他也絕不會讓君桓傷害她。
洛蕪皺了皺眉,隨即卻是瞇著眼睛淺淺的笑著,“救命要緊,我正要將這藥贈予殿下呢?!?p> 她不能大公無私到為了一個與自己萍水相逢的垂死之人而放棄拜師的機會,但為了慕寒是可以的,他救了她的命。
洛蕪還對這紅衣男子心有余悸,她不能讓慕寒在這位所謂的“殿下”面前陷入兩難的境地。不就是拜不了師了嗎,沒事,她還是洛家的二小姐,她還能活下去。
“若你不想給便可不給,無妨,我護著你。”慕寒貼近她的耳畔輕聲說道。
“我既已答應了,就不會反悔?!甭迨徟c慕寒眼神交匯,想讓他安下心來。
他們走著一段彎彎繞繞的路,幾人經(jīng)歷了剛剛的打斗都警覺四周,不敢掉以輕心。一會兒就到了一個隱蔽卻不深的洞穴中,洛蕪見一個遍體鱗傷的女子靠坐在石壁上,手里還握著劍,她應該就是這位殿下要救的人了,她竟傷成這樣。
“我在洞口守著,你隨殿下去救人?!蹦胶p聲說道。
她已經(jīng)沒有多少氣力了,連聽覺都不再靈敏,待洛蕪和君桓走近,她才戒備地握緊劍睜開眼來。
“殿下!”看到是君桓,她松了一口氣,打算艱難的直起身行禮,卻被君桓扶住身子。
“不必?!笔怯倪h而冰冷的語氣,聽不出幾分關心。
她是君桓的護衛(wèi)之一——無念。當年君桓被送往蠻國當質子恰逢西境饑荒,她阿爹阿伯要將她煮了吃,是君桓出手救了她,她便求君桓收留她。后來她跟著宋鄺學武功,再苦再累都沒哼過一聲,她勢要護殿下安寧,哪怕賠上性命。
君桓將她打橫抱起,同慕寒與洛蕪前去客棧。依偎在他懷中,無念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的眼皮越來越重,俊毅的下頜線慢慢消失,她的呼吸越來越淺。
“堅持住?!?p> “是?!?p> 她艱難的發(fā)出輕微的聲音。
像從前無數(shù)次遵循他的命令一樣,她還要守著她的殿下,看他實現(xiàn)心中所想,看他平平安安,長樂未央。
老板娘見鮮血染紅青衣的無念,趕緊拉住洛蕪。
“這姑娘是怎么了?我雖性格爽烈不怕事,但你們也不要無故給我惹禍端,瞧她這樣子,半死不活了,莫不是結了什么厲害的仇家?!?p> “姐姐放心,待尋了大夫看過,我們便離開,不會給你添麻煩?!甭迨彴矒崃死习迥锞挖s緊給君桓引了路,讓無念在房中睡下。
慕寒帶來的鄉(xiāng)間大夫搭了好幾次脈,又撫了幾次胡須,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
“備下棺材板吧,這姑娘不成了?!?p> “你說什么?!”君桓面色冷峻,手中的劍已經(jīng)抵在大夫的胸口,嚇得大夫戰(zhàn)戰(zhàn)巍巍的退后。
“殿下息怒?!蹦胶⌒囊硪淼卮钤诰傅氖直凵?,使他順勢落下。
洛蕪見狀趕緊拉過顫抖的大夫,“您再看看,我已經(jīng)給她服了零香,我在醫(yī)書看過的,只要再對百會穴施針便可救命?!?p> “姑娘,她受的傷實在太重了,這,這,零香也只是傳聞中有奇效,我并沒有見識過,這百會穴何其兇險,我一針下去,她若沒了命,那公子還不得剮了我啊?!?p> “可是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p> 洛蕪急了,但又不能怪大夫膽小,在這紅衣男子面前,怯懦也是常情。洛蕪在那大夫耳邊說道
“大夫,你且施針吧,你不施定是死路一條,施了的話,我與那位公子一定保你安全?!?p> 大夫先是懷疑的打量慕寒,旋即拿出了銀針袋“唉。”
那針細如牛毛,比洛蕪平時縫衣的繡花針還要比它細上幾分,一會便深入無念的百會穴,大夫的額上掛了幾顆汗珠,倒不是因為他對醫(yī)術無信心,而是一旁執(zhí)劍而立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殺戾之氣。
他旋了旋針,床上的姑娘皺了眉。伴隨著一絲疼痛過后的溫熱,無念睜開了眼睛。
洛蕪瞧見君桓執(zhí)劍的手分明握緊了幾分,原來他也是緊張不安的,但再看那眸子,卻又如平靜的湖水一般,波瀾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