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強悍的劉二姐兒
這天出門的時候看著滿城霧凇，李小紅不禁放慢了步伐，心中默念“漫嶺霧朦朧，欣然凝作瓊?，摤撆R玉界，皓皓步天宮。風(fēng)起掀云浪，日蒸飛蠟虹?；仡^看遠樹，景色已蔥蘢?！?p> 李小紅從小在新疆長大，新疆氣候比甘肅還冷，形成的霧凇更壯觀，更美麗。
李小紅從小就非常喜歡霧凇，哪怕霧凇總是最寒冷的天氣形成，她就是一個很怕冷又很愛霧凇的人，真是一個矛盾的結(jié)合體。
李小紅的好心情延續(xù)到報信人來的時候，李小紅郁悶地想，好的不靈壞的靈，說曹操曹操到。
才說劉白氏可能會來，人就到了。給報信的人給了賞錢，又托人往家里報個信兒。讓李媽媽和孩子到隔壁去避避。
等李小紅收拾完手中的賬本，回到家中時，居然沒有看到劉白氏。
李小紅在院里轉(zhuǎn)了一圈，居然啥東西都沒少，不由大為吃驚，咦，這人轉(zhuǎn)性了。
劉大姐和劉二姐都在廚房里忙鹵肉，炸焦葉子，炸馓子還有各種過年要吃的。
李小紅知道自己手藝不成，也沒上去幫忙，就問：“阿娘呢，她不是來了嗎？”
劉二姐輕描淡寫地說：“我把她罵回去了，既然把我賣了那么多錢還好意思要來拿東西。”
李小紅看著她微微泛紅的雙眼，心里面還是難過的吧。
大姐兒不快地說：“都吵翻天了，阿娘還非把我們剛做熟的東西全拿走了?！?p> “比我估計的損失要小得多，多虧你們?！崩钚〖t安慰道。
大姐兒和二姐兒聽了這話，臉色明顯好了些。
李小紅知道，二姐與親娘吵架是為了保護這家里的東西，這情她領(lǐng)了。
不過看了這彪悍的劉二姐，李小紅不由得心里有點打鼓，這要是嫁到秦家，如果秦家要是對她不好，估計能把秦家屋頂掀翻。
那么厲害的劉白氏沒在她手中討著什么便宜。
李小紅看看雞窩里原封不動的那幾只雞，嘴里嘀咕一聲：“算你們命好?！?p> 按傳統(tǒng)，大年要在劉家莊過，李小紅開始發(fā)愁，怎么跟李媽媽講呢，所有人都要去劉家，只她一人孤身在這過年，這怎么能行。
李小紅了解自己媽，一定會發(fā)火的。
有困難就找親媽，沒困難的時候，逢年過節(jié)就到婆婆家去獻殷勤去了，把娘家媽丟在一邊。
李媽媽一定會這樣想，也一定會這樣罵人。
李小紅的第一個說服目標(biāo)是劉大姐兒，劉大姐兒屬于被娘家拋棄的人，她應(yīng)該不一定會想回家過年。
果不其然，李小紅剛開了頭，劉大姐就知道她什么意思，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在踏進劉家的門?！?p> 好吧，家里留了一個人了。
李小紅的第二個說服目標(biāo)是劉大牛，她找了各種理由說服劉大牛，把兩個孩子留在家里陪姥姥和大姑過年。
說心里話，李小紅也是舍不得讓孩子到劉家去受罪。
就劉白氏那個脾氣秉性，她能想得到這年過得肯定不會一帆風(fēng)順，這么小的孩子陪著他們擔(dān)驚受怕，挨餓受凍，誰的孩子誰心疼，李小紅舍不得。
劉大牛很猶豫，作為一個傳統(tǒng)的甘肅男人，他是很為自己兩個兒子而驕傲，不能把兒子帶回去過年，突然覺得這個年失去了年味。
但是他又覺得李小紅說得有道理，猶豫再三，劉大牛終于同意，把孩子留下。
最讓李小紅意想不到的是，劉二姐居然也不愿意回去。
理由是被賣出去的人就是潑出去的水，雖然還沒有嫁出去，但她已經(jīng)不愿再當(dāng)劉家人。
臘月二十三，是大年之前的小年。這一天，是迎接大年最為忙碌的一天。
甘肅的冬天寒冷，食物易藏，為大年準(zhǔn)備的各色食品從這時開始陸續(xù)出灶。
小年最重要的禮節(jié)也是祭灶神。灶神又名本家司命，甘肅也直呼灶爺，屬于五祀之一。
小年晚飯后，將烙過的十二張灶餅置于灶頭，寓一年十二月。灶餅薄若翩葉，大若碗口。
祭祀的過程是疊置于灶頭后點燭焚香，磕頭祀禮。
接下來將每張掰出一點，拋于廚頂，意喻恭獻灶君受用，剩余分食小孩。
灶餅之外，最重要的獻品還有灶糖，一種呈乳金色的麥芽糖，嚼起來粘得牙齒格格響，芳香的味道同樣很受小孩子喜歡。
獻糖寓意著黏住灶神的嘴，讓灶神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
“臘月二十三，打發(fā)灶爺上青天。臘月二十四，打發(fā)灶爺上柳樹?！?p> 李小紅家里，大姐二姐不用說早就準(zhǔn)備好了灶餅、灶糖，要說二姐來了，李小紅家里伙食水準(zhǔn)直線提高。
長了八顆牙的大寶，和只長了六顆牙的小寶，都能抱著一個比小臉還大的灶餅啃半天。
李小紅看著笑了半天。
大寶小寶用小小的手拿著大大的餅子，用僅有的幾顆牙像老太太吃飯一樣的，啃著餅子，喜感十足。
灶糖其實就是我們小時候吃的那種長棒棒的麥芽糖，太粘牙，別說給孩子們吃了，李小紅看著都覺得牙痛。
臘月二十四實在是忙碌的一天，這一天一定要將家屋打掃得里外一新。
大姐，二姐已經(jīng)不再去收衣服了，因為前幾天，各家各戶的衣服都洗完了。
她倆忙著把小院里，廚房里，主屋里面各個角落，掃得一塵不染，洗的干干凈凈。連雞窩里都不見雞屎了。
除夕夜前一兩天，貼春聯(lián)、請門神的時間到了。大姐，二姐開始洗大門、貼對聯(lián)。
這貼對聯(lián)還有很多的講究，若是隔壁或?qū)﹂T，誰家的對子貼的早，這家今年就會有好運。
二姐哪能容得別人家比她貼得早，一發(fā)現(xiàn)別人家有動靜，在人家沒洗好大門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把對聯(lián)和門神貼好了。
貼好了還要熱情地和人打呼，說：“您也在貼對聯(lián)哪，唉喲，這門洗得真干凈?！迸匀艘仓缓眯χ厮?，讓人笑著難受。
李媽媽是老甘肅人，除夕講究水缸要挑滿清水，謂之裝財水。還要在大門前、院子里潑灑清水，謂之灑銀水，以寄寓人們致富的愿望。
大姐二姐積極主動，指哪打哪，李媽媽說水缸要挑滿，當(dāng)天兩人就把水缸挑得滿滿的，要灑銀水，銀水立刻就把院子蓋滿了，只留了道路沒敢撒，害怕凍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