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
“我在。”
“重華…”
“阿瑾,我在?!?p> 黑暗里,我一邊一邊叫著他的名字,明明聽見他的聲音,卻一直摸索不到方向,內(nèi)心的惶恐寧我不禁握緊手。
許重華感受著手上的力度,一遍遍地叫著阿瑾,心急如焚。一旁的老婦試圖將他拉開,卻被他推開了,老婦站穩(wěn)腳跟,心里酸澀,自己含辛茹苦撫育了他近十年,如今還比不上一個女子。
她忍了忍眼淚,朝一旁的大夫道:“你去看看,是不是要醒了?!?p> 大夫應(yīng)承著上前,奈何許重華不肯讓開,只能左右為難的退至一邊。
老婦心中自知夏侯瑾出事,必有她的一番責(zé)任,可自己一個半個身子都埋進(jìn)黃土里的人,唯一的夙愿不就是早日抱上重孫子嗎?她以為夏侯瑾這次是失了重華的心了,卻不想是重華情根深種,早已離不開夏侯瑾。
夏侯瑾出事后是下人來報的,起初她還以為夏侯瑾這是苦肉計,直到看見她倒在地上,身后全是血,身邊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去扶,她這才趕緊派人將夏侯瑾送回后院,請了大夫。
許重華下了朝本是要直徑回書房,結(jié)果撞到了來看診的大夫,這才知道夏侯瑾出了事。
他回到后院,丫鬟們正手忙腳亂地幫夏侯瑾換衣服,他急急沖上去查看,見枕頭已血液浸濕,怒不可揭的喝止了下人,連忙拿起一旁的毯子捂住夏侯瑾還在冒血的傷口,大夫這才跟著進(jìn)來,看了夏侯瑾之后便搖了搖頭,退至一旁,老夫人看在眼里,早已面無血色。
而許重華卻突然冷靜下來,喊了一聲:“蒙柯!”
蒙柯應(yīng)聲進(jìn)來,跪在許重華跟前:“末將在?!?p> “去請書生?!痹S重華冷冷地扔下這四個字,全然不顧蒙柯為難。
“將軍……”
許重華閉了閉眼,似是在做什么無可奈何的決定:“我知道……快去吧。如今只有書生能救她?!?p> 蒙柯領(lǐng)了命去,許重華跟大夫要了些止血的藥粉,敷在夏侯瑾頭上后譴退了所有下人。
老夫人這才道:“為了一個夏侯瑾,你要拿整個將軍府陪葬嗎!”
“奶奶,不要再為難夏侯瑾,也不要再為難我?!?p> 老夫人冷笑一聲,心里卻是無比的心酸:“你明知道書生的身份不能暴露,還執(zhí)意要去冒險,你肩上扛得擔(dān)子有多重你忘了嗎?”老夫人指著暈過去的夏侯瑾:“忍辱負(fù)重這么多年,為的就是能夠名正言順的回去,拿回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書生的身份一旦暴露,死的不止是她夏侯瑾一人!”
“老夫人不必再說,我不能失了夏侯瑾,縱使回不去,我也不能失了她?!?p> “老夫人?你叫我老夫人?”她只覺得可笑,他們祖孫相依為命十多年,如今她在他口中卻成了老夫人,多么陌生的稱呼啊,多么荒唐的稱呼??!她自覺可笑地跌坐在椅子中,只聽許重華道:“我不知道老夫人和我妻子說了什么,只望老夫人清楚,我不會負(fù)她,若以后還有威脅輿論,我會站在她這邊。如果老夫人還想回去,就請善待我妻子,才能讓我安心籌謀?!?p> 老夫人知道許重華不是在開玩笑,這是警告,許重華一向說到做到,為了大局,她也只能妥協(xié):“我明白了?!?p> 書生來了,一個面容清秀,白衣飄飄的男子,他一進(jìn)來便看見許重華抱著面無血色的夏侯瑾,心下了然,也不問什么,直徑走過去查看了夏侯瑾的傷勢,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包針,沉著冷靜地穿上線,替夏侯瑾縫合傷口。
縫好后聞了聞方才大夫開的止血藥,皺了皺眉后將藥扔在一邊,提了筆重新擬了張方子遞給蒙柯,蒙柯會意,接過后立刻出門抓藥。
“別擔(dān)心,多流了點血而已?!睆倪M(jìn)門到現(xiàn)在,這是書生說的第一句話。
“費心了?!痹S重華松了口氣,充滿感激地道。
書生看著他,又朝老夫人點點頭便離去了。沒有繁辱禮節(jié),沒有一點情緒,仿佛微風(fēng)撩過,不卷一絲塵埃。
一群人一夜未眠,直到第二日午時,夏侯瑾才有了反應(yīng),她不知夢到了什么,滿頭都是汗,一遍遍叫著重華。
“阿瑾,我在?!?p>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重華跪坐在腳踏上,見我醒了他俯身摸了摸我的臉:“沒事了?!?p> 我巡視了屋子一周,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她亦然看著我,兩兩相對并無多言,重華回過頭,順著我的目光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也守了一夜了,早點回去休息吧?!?p> 老夫人走后,重華對我道:“人老了難免糊涂,你也別置氣,對身體不好?!?p> 我眼里濕潤,拉住他的手指:“是我不好,不分大局是非,自己鉆了牛角尖?!?p> 重華搖搖頭,摸著我的臉,疼惜地道:“怪我,明知你心中別扭,還一意孤行。委屈你了?!?p> “不,重華。我知道你都是為了保護(hù)我,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保護(hù)我,是我太過嬌縱,小心眼,耍小性子。我不該讓你為難的……”
“阿瑾……”他的語氣滿滿心疼。
第一次在他面前,我親手擦去自己的眼淚,對他道:“借著這次我受傷,把我小產(chǎn)的消息傳出去吧?!?p> 重華想要拒絕,他一直都知道我心里在膈應(yīng)什么,也不想我再難過,可我也明白,事情的發(fā)展不容許我自私。蕭歌山想要以我威脅重華,我絕不能成為重華的累贅,我要讓重華再無后顧之憂。
耐不住我堅持,重華終于點頭答應(yīng)。
最過于內(nèi)疚的,莫過于老夫人,她不知道我是假懷孕,一心以為我小產(chǎn)是因為那天她激怒我才導(dǎo)致的。但我沒有跟她解釋,重華也沒有。
半個月來,蕭歌山親自看望過我兩次,第一次來的時候,虛情假意地要我節(jié)哀,保重身體。
第二次來,正趕上重華出城演練,蕭歌山不分禮數(shù)地坐在我床邊,一旁的丫鬟們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
“夏侯夫人是否記得,宗親王娶端平郡主時,你與本君園中偶遇,本君對你說的話?”
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那句:“等本太子登基,第一個收拾的就是許重華?!?p> 我心中一驚,突想起重華今日出城,蕭歌山偏偏這時候來訪,是巧合嗎?
見我緊張,蕭歌山忽而一笑:“你以為,本君會在這時候動手嗎?”說著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悠閑地道:“許重華自你小產(chǎn)便辭去了早朝,只領(lǐng)了些小差事,自然不知道朝中每日所議之事要聞,本君特來親自告知,誰成想他卻不在,便只能勞夏侯夫人代為轉(zhuǎn)告了?!?p> 有什么事需要他堂堂一國之君來告知?還一定要許重華知道?
“大齊皇帝死了,七竅流血,暴斃而亡。聽說是金丹服用過量,你說,好好的一個人,非要追求什么長生不老,世上哪有不死的人?如此貪心,也難怪給了別人可乘之機(jī)?!?p> 我皺著眉,聽不出他這番話是什么意思,可乘之機(jī)?他是說齊國皇帝是被人害死的?還有這事為什么一定要讓重華知道呢?這跟重華有什么關(guān)系?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p> 我回過神來,對上蕭歌山深沉的眼睛,他的臉離我只有一尺距離,我嚇了一跳,連忙避開,他嘴角勾起,甩了甩寬大的袖子:“罷了,本君這是對牛彈琴了,看來許重華也不是那么重視你嘛。不過也好?!?p> 不過也好?什么意思?他肯定還有下半句,可他卻沒說出來,而是頭也不回的離去,留我一臉迷茫。
還是說,重華你有什么事情瞞著我?